“外公这次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老爷子手中拿着一只古董茶壶，端坐着，那一瞥一横，都带着足够的震慑味儿。
迟璟易既然问了，沈老爷子虽然凶悍，却也不是什么藏着捏着话的人，自然也不会说虚话：“前几日回来的，你这混小子，当初让你早点结婚，打死都不依，这会儿倒是拦都拦不住了。”
沈老爷子这些年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搁到了考古学上了。
成日的四处奔波，回来的日子是越来越少，沈老太太对此，抱怨的次数是不下数次，可是说多了人，老爷子就嫌弃唠叨诽。
久而久之，沈老太太也就随了他了。
沈老爷子回来之后，小道消息自然是听了不少的，左邻右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总免不得成天的搁在嘴边儿烟。
后来又听着沈老太太将事情罗列的说了一遍。
沈老爷子对于苏念的印象还是不怎么的好的，不过，这结婚的不是他，再者，这婚都结了，那也没有让这两人离婚的事儿。
不管以后是苦是甜，那也是他们小辈自个热选择的，他这个做外公的，不会去过分的数落这断姻缘。
“你这个做外公的还好意思说，你要是真心疼，怎么不早些回来，拖拖拉拉的，连外孙结婚都不回来……”
沈老太太横了一眼表情严肃的沈老爷子，没好气的吭声。
一双眸子瞄向老爷子手中的古董茶壶，手臂一伸，就要去抢：“整天就知道古董古董，我看你这么大一把的年纪，还不知道消停！”
“别乱来，这可禁不起你摔的。”沈老爷子不乐意了，伸手避开沈老太太的手掌，将手掌中的古董茶壶给护在一旁，“我说你这老太婆也不消停，你说说看，你这些年，砸了我多少的收藏，你阔绰，也别拿我的古董撒气！”
沈老太太轻哼了一声：“就你稀罕，说来说去，也就一个死物。”
“头发长见识短。”沈老爷子回嘴。
“你现在知道嫌弃我了啊，早干嘛去了，不过现在也不迟，咋们也可以离婚，不过说好了，财产什么的，都给我，你净身出户，我就保准不管你了。”
沈老太太笑了笑，一句话，堵得沈老爷子一时间闭了嘴。
一边瞪着沈老太太，一边小声嘀咕：
“净身出户，你也就只能想出这个法子。”
迟璟易没吭声，对于沈家的这对老人家的争执，可谓是司空见惯了，两人吵吵闹闹也没停歇过。
不过，嘴上说的再凶悍，两人却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过离婚这档子的事儿。”
苏念坐在一旁，看着两老人吵吵闹闹，唇角不觉得扬起了一抹笑意。
其实，无论是相濡以沫，还是吵吵闹闹，能够一直相守过一辈子，那就是一种福气。
沈老爷子也不跟沈老太太争了，转头看向迟璟易，余光瞥了一眼迟老太太，对于迟璟易训斥起来：
“我说你这混小子，你儿子既然还活着，做什么藏着掖着，不知道老人家禁不起折腾吗？”
沈老爷子这话儿明显是为了迟老太太说的。
他今天下午就陪着沈老太太来迟家老宅了，不过这话他一开始并没有说，既然迟璟易这小子来了，这话也就当着他的面给撩开了。
这么一句话儿，可谓是炸开了锅，几个人都露出了一丝的诧异。
唯有迟璟易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沈老爷子知道这个事儿而感到奇怪。
在迟璟易的记忆之中，沈老爷子向来都精明，他不是一个年轻的壮年小伙子，他都活了大半辈子，都快跨进棺材的人了，很多事情，迟老太太，沈老太太不知道的，他却是能够清楚的知道。
“真的？”
迟老太太从一开始都抿着唇，不吱声，这一会儿，忍不住惊呼。
沈老爷子没有接话，似乎是等着迟璟易开口回答。
沈老太太觉得沈老爷子这人，性子总是暴躁，虽然心里不喜欢藏着掖着是好事，可是，怎么就感觉特破坏气氛。
苏念抬头瞥了一眼正经的坐在身边的男人，看着他丝毫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肘，可是男人除了朝着她看了一眼，却依然没有吭声。
有些泄气的回过头，对于迟老太太的问话，一时间竟然没人出口。
苏念觉得尤为不适应，最后看着蹙眉的迟老太太，在所有人的沉默之中，开了口：
“奶奶，孩子叫迟少哲。”
“看来是真的了，可是……”迟老太太的面上变化着，原本黯淡的面容有了一丝的生气，视线下意识的朝着苏念望去。
在看到苏念眼眸，知道不是作假，一下子精神了。
只是，想着又觉得不妥，毕竟早产儿的身子骨向来脆弱，再加上，苏念怀孕才不足六个月，这孩子……
“奶奶，这事是我干的。”
迟璟易伸手将身边的苏念一把纳入自己的臂膀之上，圈着她的腰肢，菱角分明的面庞上，面容平静：
“孩子先天不足，不过哪怕如此，那也是我的孩子……”
“这……”
迟老太太的眉深深的蹙动着，看着迟璟易的表情，听着他说的话中的意思。
哪能不明白其中的大概。
孩子这么快从肚子里掉下来，又怎么会健康呢。
只是，迟老太太望着被迟璟易护在怀中的苏念，心底的思绪混乱，她也不糊涂，这事情原是怨不得这丫头的，只是，若是不能再生，他们就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
先天不足，如今还没长大，到时候，若是还有什么万一……
“……唉，活着就好，我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迟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视线来回的在苏念和迟璟易的身上徘徊，最后慢慢的起身，决定去休息。
只是起身的那一瞬间，迟老太太的脚没站稳，身子一斜，眼见要跌倒了，苏念离得近，下意识的从迟璟易的怀中挣开，搀扶住了老太太。
迟老太太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免不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苏念一眼。
竟然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
苏念望着如此平静的迟老太太，心底最后的那块冰一点点的化开：“奶奶，我扶您去休息吧。”
迟老太太瞄了一眼迟璟易，见他这一回也没阻止，这才回头，对着苏念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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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迟老太太回了楼下的卧房，帮老太太打点好一切，这才放心的离开。
“丫头……”
迟老太太看着苏念的背影，从床上坐起，还是忍不住唤出了声。
苏念愣了一愣，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
眸光见忍不住闪过了一丝的诧异，从进了卧房，迟老太太便一句话都未曾与她说。
对于她唤住她的举动，感到有些愕然。
“……奶奶，怎么了？”哪怕迟老太太当初说了很多话，可是迟老太太说的话没错，她的确是个不能生养的女人，只是她自私的选择了留在了迟璟易的身边，哪怕这份幸福不会得到别人的认可，她也已经做了选择。
她可以忘记当初的事情，可是她却不能忘记，迟老太太是迟璟易的奶奶。
哪怕迟璟易愿意真的舍弃这个奶奶，但是她却不希望他为了她，而放弃将他从小抚养成人的奶奶。
“丫头，真的不怪我当初的狠心？”
迟老太太坐在床头，后背靠着枕头，一双眸子望向快要走到玄关处的苏念，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您也没错……”
苏念不能说自己大度的不会去怨，只是有些东西，换位思考，她能够理解老太太的想法。
没有一个长辈，希望自己的后代过的不幸。
“嗯……你去吧。”
迟老太太看了看苏念，不再多说什么，苍老的面容上，眉梢一点点的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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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从卧房出来的时候，迟璟易和沈老爷子下起了象棋。
看着被吃掉了一马一炮的迟璟易，又瞥了一眼被吃光了兵的沈老爷子。
棋盘也变得怪异的紧。
“你这混小子，故意的吧！”
沈老爷子看着棋盘上的布局，浓眉深蹙，抬起头瞥着面前的迟璟易，冷哼了一声。
迟璟易面无波澜，细看，还能看到他淡淡勾起的唇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的笑意。
沈老爷子了解这外孙，活络的思维，连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都猜不透。
在苏念还没出来之前，沈老爷子认真的问着迟璟易一个问题，他究竟当初是为什么湘中了苏念。
迟璟易那时候只是微微的掀开眼皮，看着沈老爷子，唇角噙着笑，表情上露着一丝的散漫：“可能是觉得太孤独了，一个人，所以想找个伴儿。”
而迟璟易还没有说的后半句，却是……
因为她看上去也孤独，或许他们可以在一起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