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棕色的书桌前，陆祈昊的脸色从下午开始就一直不曾好过。
席成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所以你才极力阻止我和夏朵在一起？”
陆祈昊的心终究还是微微一颤，他抬眸看着席成，见他勉强笑了笑，开口说：“刚才我在楼梯口都听到了，哥，否则你想瞒我多久？”
他顿了下，下意识地朝书房的房门看了眼，才继续，“她以前，爱过一个有妇之夫，是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笑了，一脸严肃的样子。
陆祈昊眸子略微收紧，半晌，竟是冷冷地说了句：“她不知道那人有家室。”
话说出来的时候，连陆祈昊自己也怔住了。
他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分明他也是不信夏朵那可笑的“被小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席成面前，他总想着极力地去维护她那一点都不光辉的形象。
这件事一点也不光荣，他不想给她到处宣传。
席成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陆祈昊的身上，他这哥哥好多事都不会和他说，可是他也了解陆祈昊的性子，要叫他解释一句半句的，那是很难得的。
可是他却在这件事上，帮夏朵解释了。
刚才司徒乔的那番话依旧在他耳畔回荡着，他得知的时候很是震惊，总觉得和夏朵这样的女孩儿是联系不起来的。
在他的眼里，夏朵很乖巧懂事，还很纯洁，他确实不能接受她竟曾做过人家的第三者。
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实在不愿去相信这就是事实。
此刻听陆祈昊解释了一句，席成心里竟像是一下子释然了，现在这个社会隐婚的人越来越多，要说会发生这种事也不无可能。
“我既然和表哥说，夏朵住我那里，那这件事我就不介意。”陆祈昊吃了一惊，见席成耸耸肩：“其实我真的不介意，而且你刚才也说了，她事先也不知道，也就不是她的错。况且现在她又没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我们为什么还要去介意她的过去？有句话我说了你
别生气，林芊芊离开的那三年，对你来说就是空白的三年，她做过些什么，你不也没介意吗？”
听席成突然提及林芊芊，陆祈昊怔了怔，有些本能地朝外头看了眼，尽管他知道现在根本就看不见林芊芊的身影。
眼前，闪过他上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两抹身影。耳畔，晃过司徒乔那未说完的话。
他深吸了口气，轻阖了双目倚靠在椅背上。
席成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问：“所以你之前说喜欢夏朵也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让我死了心，是吗？”
这句话令陆祈昊的身子一颤，他蓦地睁开眼来。
假的？是吗？
席成笑了笑，上前随意拿起了搁在他桌上的书籍翻了翻，开口说：“其实夏朵真的是个好女孩，哥我好佩服你和她朝夕相对了那么久竟没对她动心思。”
面前之人没有笑，低声说：“明天我会让她从你那里搬出来的。”
“搬去哪里？”席成皱了眉。
却听陆祈昊淡淡地说：“这里。”
“这里？”席成吃惊地看着他，不觉脱口，“那林芊芊呢？”
林芊芊？她从没搬进来过。
陆祈昊没有答，只起了身说：“你先回去吧。”
“哥……”
“回去吧。”他径直走到门口，握住了门把手却迟疑了，回头说，“别告诉夏朵你也知道了她的事。”
司徒乔知道了那件事，夏朵哭着在他面前说害怕，陆祈昊不希望让夏朵知道还有第四个人也知道了。
林芊芊见席成从书房内出来，也没有停留就直接出去了，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回头见陆祈昊也出来。
她忙绕过沙发迎上去：“祈昊……”
他开口说：“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跟着他过沙发上去坐，可是林芊芊却有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她强迫自己笑着说：“晚了，还是我先去做饭，我们一会边吃边说。”
她起了身，陆祈昊拉住了她的手：“芊芊。”
“嗯？”她的眉头拧着，忙关切地问他，“你怎么又喝酒了？医生不是说，要你别喝酒？”
“我没事，你坐下。”
“祈昊……”
看得出，林芊芊在极力地阻止他说出口，可他依旧还是说了：“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令她努力转在眼眶里的眼泪“唰”地流下来。
他继续说着：“当年你妈妈的事，我感到很抱歉。也谢谢你，成全了当年的我。可是芊芊，我这里——”他指着心口，“我这里住进了别的女孩。”
“祈昊！”她惊慌失措地捂住了他的嘴，拼命摇着头不想再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的指腹触及他唇上结痂的地方，刺刺的痛，竟是一路痛到她的心里去。
林芊芊知道，一定是夏朵咬的他。
能让他不顾对方强吻上去的人，不是她，竟是夏朵！
这次回来，虽然她也知道很多地方不一样了，每次，都是她吻他，他有时候会推开她，有时候默然接受了，却也从来不回应，更没有碰过她。
她是个女人，而且他们也不再是学生，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她不是真的不知道。
只是，他不说破，不在她面前提夏朵，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可以过去的。
没想到，没想到他还是说了出来。
林芊芊止不住地颤抖起来，陆祈昊抬手拂开了她的手，低声说着：“她是没有你优秀，没有你贤惠，没有你温柔，她甚至缺点很多……”
夏朵在他面前耍性子，和他顶嘴，在他背后骂他……
很多时候连陆祈昊自己都想不通，那他到底为什么就喜欢上了这个劣迹斑斑的女人？
呵，她还做瞿庭的情妇呢。
此刻想着，陆祈昊竟是不自觉地笑了，想到这个，他竟是笑了，而不是怒了。
也许席成说的对，既然是过去的事，他又何必太在乎？
就好比现在在他面前的林芊芊，过去的三年，她做过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他不是也可以不计较？
那又何必对夏朵太过苛刻……
林芊芊哭得厉害，扑上去抱住他，哽咽地说：“祈昊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芊芊……”
“我只有你了，祈昊！”她含泪看着他，认真地说。
伸手推开她，他皱眉说：“别这样。”
林芊芊还是哭：“我知道你根本不信我，你是不是以为我心里还有司徒乔？没有！我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他的位子！当初和他走是权宜之计，那是为了你！”
他的眼底沉着痛，三年前的事的确是他亏欠了她，可是如今他爱上了别人，他再和她纠缠不清，受伤的不还是林芊芊吗？
况且夏朵还说，不想横在他和林芊芊中间，不想做第三者……
每次想起这个，他的心就好痛！
他曾经恨夏朵做过瞿庭的情妇，难道现在，他要亲手将她推上第三者的位子上吗？
不，他做不到！
手上用了力，将面前的女人推开，他的话语低沉：“你可以恨我怨我，可是我不能再骗你了。”
这段日子，他问了自己无数次，为什么林芊芊回来了他依旧觉得不快乐，为什么夏朵走了他会那么难受。
现在，答案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心里的那个人不再是林芊芊，是夏朵，是夏朵啊。
林芊芊抑制不住地哭，他递了纸巾给她，她不接，伸过来就握住了他的手。
他抽了抽，她握得更紧了。
他叹息：“芊芊，我不愿伤害你。”
“祈昊，不要离开我。”她哀求着他，每个字都撞得他心里难受得紧。
他起了身：“我送你回去。”
她再忍不住，哭着说：“你记不记得你说过要娶我，你说过你爱我！”
三年前，他是说过会娶她，是说过爱她。
可是，三年前，她什么都没有说，与司徒乔一起离开他。
他曾以为他不会再爱了，因为这个世界的女孩大抵都是一样的，贪慕虚荣……
可是夏朵出现了，欠了他的钱，她只知道拼命地还，却从不未想过“勾引”了他，坐实了他女朋友的身份，那笔钱就不必还了。
每一次，夏朵说还钱还钱，都让他觉得异常的愤怒。
他似乎开始有些理解当初瞿庭不要夏朵那五十万的心情了，因为还清了，他和她再无瓜葛。
原来，他竟是这样怕。
怕和夏朵再无瓜葛。
门还是被打开了，陆祈昊拉着林芊芊出去，电梯就停在九层，仿佛就在安静地等着他们出来。
……
席成回去的时候，见夏朵坐在沙发上，端着酒杯细细地喝。
他吃了一惊，忙大步上前。
夏朵朝他扬了扬酒杯，说：“我没喝多少，就是尝一尝。席成，其实酒好难喝，不管什么酒都很难喝。”
席成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对面坐下。
她又说：“我以前认识你哥的时候，觉得他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祈昊也开始喝酒了，而且似乎越来越喜欢喝酒了。席成的脸上没有笑，因为有心事，所以才会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