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在不停的跑,因为他觉得某种危险正从身后不断接近,只有奔跑能使他稍微感觉安心,但他还是不能摆脱那种感觉,直到他看见前面隐约有一个人影。
那人曲线玲珑,显然是个女人,在危机四伏的暗夜里,女人的出现居然带来了无限暧昧的气氛。牛二柱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他甚至淡漠了身后的危险,大少不断的咽着唾沫,他感到一种强烈的欲望在折磨着他,又是他不断向前面的身影靠近。
女人终于回头了,但她带给牛二柱的不再是诱惑,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女人的面孔清秀甜美,但却使大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那张脸,是马五的。
马五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惊惶之中,他急忙伸出双手推了一把,而后大少竟然感觉自己真的抓住了什么,那东西绵软嫩滑,说不出的舒服,简直让他爱不释手,紧接着他就狠狠挨了一个嘴巴!
牛二柱猛一睁眼,只见眼前一片昏暗,一盏油灯发出暗淡的光线,根本无法照亮所处的房间。大少叹了口气,居然又是南柯一梦,他摸了一把脸,忽然又发起了傻,这脸可是真疼,刚才根本不是做梦!牛二柱猛一哆嗦,一骨碌爬起身来,他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陈旧简陋的房间里,屋里只有一间大炕,炕上横七竖八躺着七八个人,早已沉沉睡去。眼前一个人捂住胸前,正怒视着自己,不是马五又是谁?
牛二柱脸色有些发白,他可不敢细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事想多了总觉得恶心,又隐约有点不对头。马五见牛二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竟然一红,嘴里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理他。
牛二柱莫名其妙,不过他总感觉这屋里的气氛有点儿诡异,为了打破僵局,大少咳嗽一声,嬉皮笑脸的道:“咱们这是在哪儿?”话一出口,身上就是一激灵,这回总算明白过来了,自己和马五还有三耗子到山东帮拜码头,被李福那个兔崽子算计了,中间不知道被人家动了什么手脚,现在竟然又出现在这里,莫非自己已经被山东帮杀了?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
马五见牛二柱问他,虽然依旧有气,可此时此刻又不好不回答,只得不冷不热的道:“我上哪儿知道去?”牛二柱也知道自讨没趣,也不去计较,转念一想不对呀,来的时候可是仨人,马五醒了,可三耗子又到哪儿去了?
两人顾不上拌嘴,在炕上挨个儿乱找,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三耗子,这小子睡得倒是安稳,咬牙放屁嘎巴嘴,嘴里还流着哈喇子,有出息的事儿一样也没落下。俩人叫了半天,这小子就是不醒,最后还是牛二柱来了气,在他屁股上狠狠来了一脚,三耗子才杀猪般一声鬼叫,终于挣了眼。
三耗子一醒,仨人就犯开了合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桌饭菜牛二柱和马五可都是检查过的,并没有什么毛病,再说人家李福也跟着吃了不少,人家怎么就没事儿?就算山东帮下药下的巧妙,可现在又是闹得哪一出?李福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落在他手里还能如此平安无事?要不就是山东帮趁他们昏迷不醒,把他们扔到这儿来的?不能够啊,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莫非这里就是阴间,他们仨人早就死了?牛二柱瞄了马五一眼,见他看自己的眼神依然含着怨恨,脸上不由又是一疼,不可能,没听说鬼魂挨大嘴巴子还知道疼的。
仨人冥思苦想了半天,依然理不出一丝头绪,只好不再去想。眼下情况不明,帮里又等着回信儿,此地不可久留。三人商量一阵,纷纷下炕,准备出去看看再说。脚刚一沾地,牛二柱忽然一拍脑袋,大叫一声:“我明白了!”
这一嗓子吓得另外两人一哆嗦,马五脸色铁青,没好气的道:“你又穷咋呼嘛玩意儿,你明白啥了,明白自己是个三青子?”牛二柱无端挨了一顿抢白,兀自摸不着头脑,这马五今天可有点儿反常,自从一醒,处处针对自己,也不知道犯了那股邪劲。三耗子莫名其妙看看两人,见马五脸色微红,牛二柱脸上紫巍巍亮闪闪一个巴掌印子,忽然像明白了什么是的,嘴里嘻嘻一笑,那笑都不是好笑。牛二柱心里暗骂,这都怎么了这是,大敌当前,也顾不得计较细节,牛二柱咳嗽一声,低声道:“我明白李福是怎么下的药了,酒菜里都没毒,蒙汗药都抹在咱们筷子上了!”
“药在筷子上?”马五和三耗子不约而同一声惊呼。“没错,”牛二柱道,“李福知道咱们都是老江湖,在酒菜里下毒肯定看得出来,所以才事先在咱们筷子上抹了药,你们没看见那孙子刚开始又喝酒又吃菜,嘛事儿都没有,咱们一动筷子他就不吃了么,他是怕咱们的筷子沾了菜汤,把毒带到饭菜里,自己也被麻倒哇!”
马五和三耗子细一琢磨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没想到千小心万仔细,到底没防备人家这一手儿,被人家拿了一个结实,仨人叹息之余,也不免佩服李福心思细腻,心黑手狠,是个混江湖,闯码头的好手儿。马五此时脸色缓和了许多,眼珠转了几转,忽然又问:“这事儿倒是结了,可咱们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儿,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牛二柱摇摇头,他只是临时想到了这儿,往下可就不知道了。仨人发了一会儿呆,仍是不得其解,只好先放在一边儿,先离开此地再说。
三人出了屋门,迎面是一个大院儿,院里极其宽阔,一拉溜全是破旧的平房,样式和牛二柱他们刚出来那间房一模一样,看意思像是个旅店,此时天色已晚,天黑的像锅底,伸手不见五指,整个院儿除了他们那间屋,就只有前院儿账房隐隐有一丝灯光,看上去更是漆黑渗人。三人一商量,有灯光就表示还有人醒着,那事儿就好办了。哥儿仨不愿在院子里多呆,几步进了账房,抬头一看,心里就是一惊。
怎么回事儿?账房倒是有人,一个干巴老头坐在柜台里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见仨人进来连头都没抬,眼前一盏油灯随着老头的呼吸一明一灭,就跟鬼火儿似的。牛二柱一见这老头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这老家伙全身都带着诡异,而且身上还散发出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让人心里发毛。三耗子倒是如鱼得水,佛爷这一行最善于投石问路,和人寒暄,打听人家家资财富,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三耗子嘻嘻一笑,脸上跟开了一朵花儿一样,上前招呼道:“您老还没睡呐?我跟您老打听点儿事儿,不知道能否耽误您一会儿,把这个面子赏给我?”说罢是又打躬又作揖。
老头也不说话,只是抬起了头,那头抬得僵硬缓慢,就跟脖子上的大筋被人抽走了一样,看着比牛二柱和三耗子以前碰上的僵尸还要渗人!三耗子满脸堆笑,比见了自己亲爹还要恭敬,可一看那老头儿的脸,立刻颜色更变,嘴里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牛二柱大惊,急忙走上前扶住三耗子,抬头再看那老头儿,但见此人皱纹堆垒,头上是一个秃瓢儿,眼睛半睁不闭,邪光闪烁,正是在山东帮见过的那个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