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看着陈白白和陈学佳两人偷偷摸摸的溜出悦然亭,而却又被一个老学究抓了回来。纪如风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的林熙,林熙偷笑道:“那位便是本次裘马大会的主持人——当朝翰林院大学士白如松、白大人”。而此时走进会场的白如松已经抢先向纪如风拱手道:“纪大人,今天亲临会场,保一方平安,辛苦了”。
纪如风也连忙起身还礼道:“白大人主持大会,为国选材,白大人辛苦”。白如松打了个哈哈,刚一转身就看到被赶回主桌的陈白白被“胭脂”和“牡丹”簇拥在当间。不由得有些生气的说道:“白白,你这是什么样子?”从称呼就不难看出两人不仅早就认识,而其关系似乎还不错。
陈白白连忙推开跑来敬酒的“牡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白老……白大人,这可不能怪我,都是曹钦点、曹公子带来的妞……”牡丹和胭脂也知趣的连忙躲到了曹钦点的怀里。
“白大学士……我……这个……”曹钦点虽然不认识白如松,但他平生最怕的就是有学问的先生,此刻一时手足无措,宛如一个作弊被抓的学生。
“哦!原来是曹公子的人,不要紧的!子曰:食se性也!所谓‘无情不是真豪杰,怜香惜玉大丈夫!带来也无妨嘛!”有了白如松这番话垫底,与会的其他公子也纷纷点头,只恨自己胆小没有把平素的相好也带来,只有纪如风注意到站在陈白白身后的陈学佳一脸鄙夷啐了一口。
白如松接着说道:“列位皆是京师名流、国之贵胄。孟子云:保国之道,急世臣,重巨室。今外有异族作乱,内有黎庶之苦。正是各位青年才俊建功立业的良机。因此陛下才大办这裘马之会,为的便是让诸公一展所长啊!”。白如松随后一抬手,身后边有几个书童抬上一张红布盖顶的书案。白如松看了一眼陈白白和他身后的陈学佳,转头对着曹钦点说道:“曹公子,来来来,与老夫一起揭去这红布,让诸公一睹这圣物的风貌”。曹钦点有些不好意思走上前去,按照白如松的要求轻轻的将盖在书案上的红布揭去。顿时一道异光扑面而来,闪得众人纷纷掩面不敢直视。
好不容易等到异光散去,白如松才继续说道:“圣上为此次大会,特意从内府之中取出先帝所藏之珍宝如下:马甲金丝大钱百枚、玉龙壶杯八套,……”白如松手往书案中间一指,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这乾坤聚宝盆……”。纪如风早就听闻此次裘马之会景兰帝特意取出了这件传世珍宝作为赏赐。但是此刻在他看来,这聚宝盆外形如同一个半球,通体透明且泛着蓝光,盆口处的四极上原该刻着四只异兽,。但现如今三处异兽的位置不是毁坏便是磨损,只余下东侧还留着一只雪白色麋鹿的兽像。整个宝盆放置在一只由九条纯金铸造托盘之上更是显得贵气逼人。
“这马甲金丝大钱为太祖所铸,专用于赏赐用功之臣,一枚可低百金啊!那玉龙壶杯更是价值连城,等闲人家有一个便可资传世,今ri竟有八套之多”。林熙在纪如风身旁小声说道,但纪如风此刻所想的却是景兰帝如此安排,恐怕还是为了笼络这些名门公子,毕竟数年来异族连年扣关,京师内早已人心惶惶。此时举办这裘马盛会,又拿出如此之多的奇珍异宝,自然是希望这些人能够对皇帝感恩戴德,ri后报效国家。
“有劳曹公子,还请先回去就座!”白如松客客气气的将曹钦点送回了座位,这才重新开腔道:“正所谓‘不惜千金买一笑,裘马换酒方堪豪’,今天竟然是裘马之会,自然少不得美酒相伴,来人啊!将皇上赏赐的御酒请上来……”在白如松的吩咐之下,早有书童将一坛坛用黄布封口的宫中陈酿端到每桌的面前。一一打开之后,整个悦然亭中顿时酒香四溢。在座之中的酒中豪客,纷纷忍不住大喊:“好酒!”只有陈白白接过陈学佳递来的手帕,脸上满是鄙夷和无奈的表情。
“公子,这个乾坤聚宝盆看着破落的很,莫不是当今圣上拿了个假的作弄我们。”陈学佳见到自家公子脸色不善,故意打趣道。
“假到未必是假的,传说陈万三拿到这个宝物一天时间便富可敌国。”陈白白正经的四书五经只懂个皮毛,但野文杂说却是涉猎极广。“太祖当年南征,据说陈万三凭此宝之富,数ri之间能出资雇人修筑了南都的城墙。”
“这么厉害,那皇帝老子为什么不留着自己用啊?”陈学佳毕竟年少忍不住问道。
“这个嘛,或许这个宝物没有法力,只留下了个空壳也说不准哦。”陈白白刚随口应道。只见那放在中间的乾坤聚宝盆对着自己放出一道蓝光。
“学佳,你看到了吗?”陈白白心中一惊,侧过头来问道。
“看到什么?”陈学佳愣愣的答道。
莫非学佳刚刚在看别处,陈白白暗自想到。但陈白白对这个乾坤聚宝盆有了兴趣。
“今天召集诸位公子其实还有一事。这些年异族屡屡犯边,幸得圣主在位一扫宵小,当真是天佑大明。本官也不瞒诸位,征伐战阵最是消耗钱粮。天下虽治,朝廷早已入不敷出。为此皇上ri夜苦心孤诣,诸位都是国家栋梁,自当应为国家去难,为皇上分忧。朝廷定然不会亏待诸位”来此裘马之会之前,要京师富户助捐银两,朝廷分赠宝物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白如松这话一开场,在座的众人不是富甲一方的豪商,就是家中良田万顷的士绅。钱粮物品在这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个上下的数字。如今白如松开口证实了朝廷要人助饷的消息,台下众人心中不由大喜。这些富豪大绅有的是钱财粮秣,只是苦无助效的门路。此次天家开了金口,光宗耀祖还是小事。万一自家报效的名字入了当今皇上的耳中,飞黄腾达也是指ri可期。
白如松语音一落,便有人高喊:“白大人,我等皆是朝廷赤子,自当为国分忧。原是不知圣上为此等小事殚精竭虑,当真是罪该万死。”
“是啊,是啊。不能为圣上分忧,我等真是死罪,死罪。”
“我愿助捐纹银万两,为皇上解忧。”
“我愿为皇上出力,破家为国,尽献家财。”
有祝天子龙体安康者,有听闻国事艰难,潸然泪下者。有拍胸顿足,恨不能为国出力者。有高叫助捐银两粮秣者。一时间悦然亭上众人群情激昂,个个俨然一副忠臣良民的样貌。
白如松见此情景,心中大乐。“诸位放心,圣上知道众位虽不在庙堂之上,却有为国之心。天子富有四海,天下皆是皇土。诸位报国之心可领,助国之资却不可白取。圣上此次重开裘马之宴,一来便是庆典国泰民安,二来是将宫中秘藏珍器分赠各位为国分忧之人。后世闻及此事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皇上圣明。”
“圣上仁厚。”
“我等当为圣上分忧。”悦然亭中的众人纷纷站起,拱手齐声贺道。
“掌灯!”司仪一声高喝数名红衣女子鱼贯而入每人手持灯烛,将悦然亭各处的烛台点亮的。从外看去,点点烛火如同明珠外露,光华碧she。
又有十数名芳华的白衣少女,手带玉环,赤着白足。依次收好众人面前的食盘酒具。重新斟满酒水,换上各种热气腾腾的美食。
等的重新布置结束,司仪高喊“宣礼!”以白如松为首的众人一同起身。
“为圣上贺,为大明贺!”众人齐声唱道。
随即歌舞渐起,教坊司中身披彩衣精通歌舞的歌姬在琴乐声中翩翩起舞,时不时又至个人桌前劝饮,一时间饮宴众人酒酣耳热,攘袂持杯往来无停。
“古语有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今天我等醉翁之意在珍宝。诸君想来,早已迫不及待了吧。”白如松小酌几杯见酒宴气氛已入佳境,扬声说道。
“哪里哪里,还是拜白大人之意。”与会众人纷纷答道.
“好,请陛下所赐玉龙壶杯一套。”白如松吩咐左右道。
少时,便有二个宫装女子合力托着一只红盘,一套玉龙壶杯放在了众人面前。
“这玉龙壶杯,一壶四杯。原是西番国上供之物。其采和田美玉,经巧匠之手精心雕琢而成。若是注入清酒,壶上便会浮现出一条玉龙戏珠的样貌。当今天子也对此物赞许有佳。不知今天此物会花落谁家。”
“我愿出纹银三万两,以求此物。”一名体态肥硕的富家翁相貌的中年男子抢先说道。
“好!”白如松赞道。“郭员外公忠体国当是要的。”白如松大喜道。
“三万两算什么,白大人我愿出五万两。”一个尖瘦留须的男子站起身叫道。
“哇,少爷,我看那胖子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这个瘦子比他还蠢。“站在陈白白身后的陈学佳一脸鄙夷的说道。“这壶怕是还比不上我们自家用的酒壶。”
“胖的叫郭天恩,瘦的叫李旦庆。这二个都是经营丝绸的老对手。买东西是假,想要落下对面的脸面才是真的。”陈白白他爹陈良造是是京中首富,自然知道里面的道理。
“啊?少爷这胖子和瘦子的脸皮值三五万两银子啊。”
“值不值,他们自家有数。你瞎cao什么心思。”陈白白啾了陈学佳一眼。“再说这次裘马宴,是我们陈家出的力,这帮家伙自然越蠢越好。”
主持的白如松自然知道竞价的二人私下的龌龊,裘马之会虽是为皇上求财,摆出的物件说是价高者得,但若是一开始就搞得剑拔弩张却也不是白如松的本意。
“二位稍安勿躁,这玉龙壶杯虽是宝物却又非独有。由就看在本官面上,由我做主,再拿一套上来。同样作价三万两让与李员外。切不可为了一件宝物,坏了二位多年的情谊。”
郭李二人本是商场上的对手,那里来什么多年的jiao情。不过二人知道此时若是争闹,坏了白大人的面子只怕秋后算账起来。自己二人吃罪不起。好在白如松行事也算公正,二人知道自己也得了便宜,对视一眼,便齐声说道“多谢大人,便如所说。”
二套晶莹剔透的玉龙壶杯先后放在二人面前后,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众人暗想自家如是在这裘马之会竞得皇家的宝物藏在家中,如有亲朋好友来访,摆放出来自是风光。一时间水zhang船高,与会富豪纷纷解囊。
唯有陈白白和曹钦点两个人始终神色不变,默不出声。
曹钦点有几次倒是想要出手拿下几样物件,以便ri后哄美人开心。只是一旁的陈白白老神在在的样子,曹钦点自觉不能抢了陈兄弟的风头,故而几次欲开口,都忍了下来。
陈白白身家巨富,对这些宫中宝物不置一否,此时偏偏心里对刚刚那个乾坤聚宝盆有了想念。
眼见准备的宫中宝物已经各自名花有主。白如松这才说道:“今天诸件物品虽是天下少有的精品,可惜都是凡物。此次圣上特开金口将一件天上的宝物取了出来,看看此物与谁有缘……”
“乾坤聚宝盆……我捐白银50万两”不等白如松的话说完,陈白白便突然开口说道。
“少爷,这物件可是老爷亲口说要拿下的。”一旁的曹钦点刚想给陈白白鼓掌作势,身后的主管曹安,冷不丁说道。
曹钦点被曹安这么一说。心里顿时纠结了起来。曹钦点看着人肥痴笨,为人还是有几分自知,知道自己不是办事的料子。
这回难得自己老爹亲口嘱咐办事,要是办砸了,曹钦点多少有些心虚。
可开口要拿东西是自己一直仰慕的陈白白,这就让曹钦点感到难办了。
“我出60万两”犹豫再三,曹钦点终究不敢违抗自己老爹的命令。
陈白白素来鄙视曹钦点这人,没想到自己难得动回心,倒是被他横插了一杠,不由得高看了曹钦点一眼。
结果这一眼倒是让曹钦点有了心气。他起身对陈白白拱手说道。“陈兄,这次多有得罪了。
“行!”陈白白点点头随口就又加了十万两“70万两!”
“80万两”曹钦点也不甘示弱,两人交替出价,场面一时间颇为火爆。
就在陈白白喊道“200万两”的时候
“这可就难办了。”白如松出来打了个圆场。”二位都是人中俊杰,少年名士。又是知交好友,不如互让一步如何。”
陈白白和曹钦点各自摇了摇头。
“既如此,神物自有灵,二位不如做个赌东。且看这宝贝自选其主。”白如松一时急智道。
“打赌是可以,不过我诗文歌绘可不行,你得做个简单的。”曹钦点急忙道。
“当真是个草包。”白如松心下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依旧笑容满面。“既如此,长行,射覆都不取它,就选投壶如何。”
“行。”曹钦点点头道。自己生出青楼,为人虽然痴笨,但是从小耳濡目染,投壶玩的倒是极溜。
“陈公子意下如何。”白如松转头又问陈白白。
“好。”陈白白平时也是出入青楼酒肆的常客,投壶也时常玩乐。自是不怕与曹钦点比试。
不多时,便有侍女给每人送上三只用鹅羽制作的壶箭。
“壶在何处?”曹钦点拿到壶箭跃跃欲试的问道。
“既然以神物自选主,那便以这聚宝盆为壶,十步为距,多中者胜。”白如松抚须笑道。
“有意思。”陈白白摸着手中轻巧的壶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