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飘往里探了探头,看到炕上骨瘦嶙峋的吴氏,难以将这样的她跟曾经那个尖酸刻薄、趾高气扬的大胖子联系在一起。
如今的她眼窝深陷,发髻灰白,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怀里抱着个枕头,正一声声的呼唤着邹凤的名字。
看到这样的她,俞飘心里也不禁动容,感叹时间蹉跎,如果当初她能多关心邹凤哪怕一点点,也不至于让她心灰意冷,到最后选择一走了之。
如今她终于知道了邹凤的好,可惜……
现在连他们都不知道邹凤的下落,怕是等她到死都不可能再见得到邹凤了吧?
这个清河湾,可曾留下过她片刻的美好回忆?
俞飘什么都没说,直接掉头走了,邹雅淳也赶紧跟上,虽然吴氏现在看上去很惨,可是这都是她自己罪有应得,到现在她都还只知道埋怨邹龙当初没替她说话,丝毫没有悔过之意,那就不值得人同情。
看到她们走远,邹龙叹息了一声,去灶房又盛了一份饭菜,但是这次他没有走进去,而是把托盘放在了门口,让邹虎给端进去的。
——
俞飘和邹雅淳顺着原路返回王婶家,却没想到会在半道上碰见王香香。
时隔半个多月,她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整个人都显得丰腴起来,她看到俞飘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即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笑道:“你该不会真有什么隐疾不能生吧,怎么肚子还是没有反应,别怪我没提醒你,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邹雅淳轻嗤一声,“我哥哥们都没急,你在这儿急什么?难不成你还惦记着我大哥,想回来给他做小不成?”
王香香脸色一僵,“你少胡说八道,我现在是有夫之妇了,你说话最好注意点,要是让我夫君误会了什么,我饶不了你。”
邹雅淳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儿,“可是我这个人就是见不得讨厌的东西在我面前乱晃,晃得我心烦意乱我就喜欢乱说话,我这张嘴毒起来时连我自己都害怕,王香香你要不要试试看?”
先是有个周悦给她添堵,后又冒出个快死的吴氏,这回再来个王香香,她要是不多吐槽几句,真怕自己会被憋坏了。
王香香被她堵的无话可说,只能一扭头直接回家了,邹雅淳得意的轻哼:“既然怕自己男人知道自己以前干的蠢事,就该自己管好自己的嘴,别整的好像谁都欠她似的,被她怼着玩儿。”
俞飘知道她是最近火气大无处撒,也就由着她去了,毕竟无缘无故的被人泼一身脏水,换成谁心里都不好受。
她虽没想过要嫁人,但是不代表名声可以随便坏。
只希望那件事能随着周悦和赵海的结合,能渐渐平息下去吧。
两人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在经过王香香家的时候,却无意间看到王香香正在跟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说话。
对方看着面生,两人不由得多瞧了几眼,最后得出结论,这人很有可能就是王香香的夫君张天宇。
“原来男人跟着一起来了啊,难怪她刚才那么害怕。”
王香香在那人面前跟先前面对她们时完全不一样,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她的声音本就娇媚酥人,再加上这副姿态,即使已经大腹便便略显臃肿,也将男人勾的神魂颠倒,青天白日之下那双眼睛都已经开始散发着狼一样的绿光了。
不过两人到底还是顾及名节,不过就是来个眉目传情罢了,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
由于她们故意放慢了脚步,两人的说话声也紧跟着传了过来,只听那男人道:“我娘来信说果园出了些问题,有大量的水果因为寒霜冻坏在枝头,让我赶紧回去处理,咱们也来这边快一个月了,也该回去了。”
他来这边的正事早就已经办妥,但是因为王香香不想那么早回去跟他娘相处,所以总是找理由拖延时间,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这不过才一个月而已,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那些园丁都是吃白饭的吗?”
王香香不满的嘟嚷了一句,可怜巴巴的望着张天宇,“相公,我出嫁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回来陪陪爹娘,之前都说好了等过完正月才走,这要是……我爹娘会很伤心的。”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都没料到会出这种事情啊对不对?”
王香香跟他娘之间的斗法他不是不清楚,其实他也想过会不会是他娘故意以此来骗他,好让他早点回去。
毕竟他爹娘做了一辈子的水果生意了,哪些水果受不得冻能不清楚?怎么可能不做任何措施让它们就那么坏在了树上。
可是仔细想想,他们回娘家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在找理由不回去,他娘那边肯定也不好收拾。
所以张天宇只能耐着性子劝解王香香,无论如何先把人给哄回去再说。
直到她们走远,耳边似乎都还在徘徊着张天宇那极尽温柔的声音,邹雅淳忍不住吐槽道:“王香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吧,名声都那样了竟然还找了个这么好的相公,家境不错,脾气还这般好,就差没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吧?”
俞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当初她就感叹过,就连毁了名声的王香香都能嫁个好人家,为什么邹凤却那么凄惨?
怪孟雪瞒着邹家人偷偷将她给卖了?
还是怪邹祥和邹龙对她的事不上心,只听孟雪单方面之言就同意了那桩婚事?
当邹凤被夫家的人活埋时,她可能恨透了所有人,觉得他们太过于薄情寡义,才让得落到那样的下场。
也有可能她谁都不恨,只怪自己投错了胎,生错了人家,碰上了这样的家人,导致了她悲哀的一生。
好在……她还没有冥顽不灵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知道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只希望她现在也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吧,只要她安好,见与不见,都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