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本身就是判了死刑的人，怎么可能会救她？
况且，就算外面真的有人请了大夫来，衙门的人也未必会把人放进来。
孟雪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关系……一会儿……就不疼了……”
“雪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失手杀了人，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可以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好好生活。
都怪他，他真的很没用，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要哭，我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孟雪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水，“阿龙，你变了……你现在变得……有担当了，我……我很开心。”
“不，我对不起你，你跟着我就没过过好日子，我永远都是在伤害你。”
孟雪闭了闭眼，任眼泪流淌，“所以……如果你下辈子遇见我……可一定要对我好，我想……想给你生个孩子，我们……会幸福的吧？”
邹龙失声痛哭，滚烫的泪水滴在孟雪的脸上，与她的融合后再一起顺着脸颊流下，孟雪望着他，想要将眼前这个人，给过她许多快乐回忆，又诸多伤害的人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
她以为她真的心死了，在被他沉河之后，她多次想要狠狠地折磨死他，可到最后依然狠不下那个心。
他跑到俞府去闹，害得她失宠，坏了她所有的计划，她以为她会恨死他的，可当他出现在俞府外，将她带走那一刻，当他每天跑去给她熬药送食物的时候，她的心又一点一点的软了下来。
或许她就是贱骨头吧，只要他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再次沉迷在他的温柔里，忘乎所有。
她胆小了一辈子，这么豁出去的样子，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还是为了这个曾经伤她至深的男人。
“阿龙……你要幸福……”
捧着他脸的手，渐渐的失去了力气，滑了下来。
孟雪无力的靠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邹龙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雪儿？雪儿——”
嘶吼声在公堂内响彻，就连一旁的衙役都忍不住偷偷抹了眼泪，这女子虽然犯了罪，可却让他们不由得心生怜悯，看到她一头撞死在这儿，不少人都不禁动容。
师爷对梁大忠说道:“大人，您看现在这……”
“既然凶手已自裁，就给她留个全尸吧。”
……
梁大忠宣布退堂之后，邹龙抱着孟雪的尸体出来，经过邹奕枫他们身边时，他稍微停了下，“二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不要拒绝。”
“你说。”
“我想将孟雪以我邹龙之妻的身份下葬，牌位入邹家宗祠。”
孟雪身上劣迹斑斑，在发现她和二麻子的奸情后他就将她从族谱中除名了。
可是现在……他不想她死后还无依无靠，做个孤魂野鬼。
他们邹家算不得大家族，邹祥和邹瑞都已经死了，再往上也没其他长辈，所以要让孟雪牌位入宗祠，只要他们同意就好。
邹奕枫有些为难，“她已经从族谱中除了名，如何还能让牌位入邹家宗祠？”
“二哥，算我求你了，饶是她以前有再多的过错，今日她替我……”
“邹龙！”
邹奕枫轻喝一声，他知道孟雪一定是替他顶了罪，他一向胆小怕事，如果吕砚不是真被他打死的，他不可能认罪。
如今在衙门口，他怎么还敢把那些话挂在嘴边？
邹龙自嘲的笑了笑，“以前我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如今欠她更多了，她一个出嫁的女儿，我总不能把她送回娘家去吧？二哥，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我只是不想她连死后都无家可依。”
邹奕枫怔了怔，良久之后点了头，即使知道这样有些不合规矩，可他依然没办法去拒绝这样的邹龙。
“谢谢你，二哥。”邹龙苦涩的笑了笑，“还有虎子……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等我忙活完孟雪的事情，再来接他。”
邹虎闻言连忙拉住他早就湿掉的衣角，“哥哥，我要跟你一起走。”
刚才的事情真的把他吓坏了，现在他只想跟他在一起，不想分开。
邹龙摇摇头，“你这些天就待在堂哥他们那里，过几天我会来接你的。”
“哥哥……”
“听话！”
邹龙移开视线，不去看邹虎那黯然的眼睛，孟雪之前出的那些事，早就在村里传遍了，他如今带着她的尸体回去，指不定那些人会怎么议论，他不想邹虎小小年纪就听到那些闲言碎语。
邹奕枫拍拍邹虎的脑袋，“听你哥的，如今他已经安全了，将你嫂子下葬以后就会回镇上来。”
一句‘安全了’渐渐安抚了邹虎的心，他点点头，“那哥哥要快点来接我喔。”
邹龙应了一声，便直接迈步离开，他的身上在被押来衙门的时候就已经淋湿了，如今就那样走进雨里，身上更是湿的彻底，孟雪脸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掉，脑袋埋在邹龙怀中，早已经毫无血色。
邹奕枫本打算让他等一下，他让人把牛车赶来送他们一程，可是邹龙直接走了，虎子身上也湿哒哒的，为了防止他生病，邹奕枫只好先把邹虎带回去。
邹龙就那样抱着孟雪一直往清河湾走，胳膊酸疼的厉害，可他愣是一直坚持着没把她放下。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那时候他们新婚燕尔，他经常带着孟雪到处玩儿，每次她走累了都会嚷着要他背，那时候她身形苗条，背在身上很轻，可她却总是一脸娇羞的歪着头问他，‘累不累’，‘我是不是很重’之类的话。
每次他都会故意说着反话，说她重死了，每当那时她都会气得拧他耳朵。
曾经嬉笑打闹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们之间……又有多久没那般相处过了？
想到那天她说一起离开的话，如果……如果当时他们一起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想到那些，邹龙胸口疼的几乎要窒息，哭的撕心裂肺，可饶是再怎么后悔，怀中的人也不会再醒来了。
乡下的道路一片泥泞，邹龙抱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走，好些次差点摔倒他都愣是紧紧地抱住孟雪的尸体，没让她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