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景平静地笑了笑:“皇后娘娘,儿臣只是想提醒皇后娘娘一句,母妃平生也从未做过半点有害于元丰之事,倒是母后,您谎称有孕,倒是会记入起居注的丑事了!”
皇后的脸色登时惨白:“放肆!”
她猛地一拍桌子,指甲差点龟裂开来!
“这种话,这种话也是你身为太子可以说出口的吗?”皇后的脸色难堪至极:“来人,将太子和宁大人给本宫赶出去!”
“朕倒是要看看,朕的皇后要赶谁。”
分明是极为冷静的一声,此时却让皇后抖如筛糠。
她看向萧承景身后不远处刚刚进来的人,不是萧启民又是谁?
皇后哑声道:“陛下……”
“这番话的确是不该说,可是你身为皇后,放肆干政,甚至在宫外密谋设计将大夫灭口,你自己做的事情,当得起皇后二字吗!”萧启民气得浑身发颤。
皇后咬住下唇,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陛下,妾身不敢啊……”
“你……”萧启民的话音猛地落下,难以置信地看向旁边的香炉:“你这屋里什么味道!”
“臣妾近来睡眠有碍,就点了些熏香,前阵子也是,前阵子,臣妾总是闹病,就吃了不少药,不知道陛下问的是哪种……”皇后看着萧启民的脸色,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萧启民却是径自往香炉去了,他捻了一点香灰嗅了嗅,登时劈头盖脸地给了皇后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极狠,皇后惨叫一声就往后倒去,差点直接装在旁边的红木桌案上:“陛下……”
一时间,整个坤宁宫都安静地吓人。
良久,皇后方才小心地跪了下来:“陛下,”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您这是怎么了?臣妾哪里招惹陛下了?”
她的心思陡转,却是忽然想起那香炉。
刚刚碰过那香炉的人,不就是萧承景吗?
她刚想开口就听萧启民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你自己说,你点的这是什么?”
“小如,”皇后顿了顿,叫了旁边的丫鬟,又低眉顺眼地往前爬了几步:“你将本宫平日那熏香拿来,给陛下瞧瞧。”
“你还有脸让朕看,”萧启民俯身,一把揪住了皇后的头发,狠狠道:“你以为朕当真不知道你的那些手段!你现在拿来给朕看的,会是这熏香?”
皇后百口莫辩:“刚刚太子碰了本宫的熏香,当真是如此啊陛下,小如,小如,你给皇上说!”
“小如是你宫里头的丫鬟,事已至此,你还想骗朕!”萧启民狠狠闭了闭眼。
他对面前的皇后是有感情的。
那么多年,虽然最初是因为利益在一起,可是不得不说,皇后……始终担得起皇后的名声。
这么多年也一直兢兢业业地陪在他身边,从来不曾远离。
可是此时,一次次的事情,让萧启民的心是真的彻底凉了。
凉透了。
他长叹了口气,开口道:“罢了,皇后,你不必多解释了,你自己做出了这种事,就不要怪朕心冷。”
皇后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启民:“皇上,您念在臣妾这么多年陪在皇上身边的份上,您……”
“去冷宫住着吧。”萧启民闭了闭眼,道:“用度都减半,梓童,你这皇后的位置,便也暂且空置了吧。”
皇后一个字都没说,只是静静地跪了良久,像是魂魄都被抽空了似的。
良久,她方才掩着面,慢慢地将身上的皇后头饰给去掉了,低声道:“皇上,您让臣妾死个明白,那香到底是什么。”
“你还和朕装傻……”萧启民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自己说那香是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臣妾就是不知道,臣妾这么多年,哪里对不住皇上了?哪次不是臣妾让华家帮了皇上!”皇后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
萧启民却只觉得愈发厌烦。
倘若皇后一直说着旧情,或许萧启民还会多考虑几分,可是皇后口口声声说着华家,萧启民心底只有漠然。
是啊,华家。
就像是他能够走到今天,都是依靠着她们这些后妃的家人似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萧启民第一次理解萧承景,像是萧承景这样,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人,将来就不需要看谁的脸色了吧?
就不用像是他一样,做出任何决定的时候,都会被这些嫔妃的家人念到头疼。
他怎么就不能像是萧承景一样,肆意妄为一次呢?
萧启民根本懒怠听皇后多说什么,只挥挥手厌烦道:“行了,皇后,你也好生收拾收拾,这坤宁宫,看来是不适合皇后了。”
皇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她方才哀哀开口:“那这坤宁宫适合谁,皇上,您当真要让那贱人住进来吗?”
萧启民没说话,只是抬步走了出去。
院中有两颗银杏树,在这个季节枝繁叶茂的。
萧启民没来由地就想起了很久以前,当皇后还不是皇后,是他的梓童时,他们也曾经靠坐在银杏树下,说着将来的事情。
那时候……怎么就没觉得有这么多事情呢?
良久,萧启民方才轻叹了口气,拍拍萧承景的肩膀:“你和朕来一趟。”
他的目光落在萧承景身边形影不离的宁陌笙身上,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宁大人也一起罢。”
萧承景的手勾住宁陌笙的手指,这才点头应下:“是。”
一路沉默,萧承景跟在后面,总觉得萧启民刻意将后背挺得笔直,却还是掩饰不去那隐约的苍老之意。
宁陌笙静静地想着,这天气分明这么暖意融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却是这样森寒。
直到到了御书房,萧启民方才轻叹了口气,开口道:“那香灰,可是你放的?”
萧承景抬眼看向萧启民。
萧启民的眼神满是疲倦:“先前朕也是觉得……可能是误会皇后了,是你放的,是吧?”
萧承景没说话。萧启民道:“虽说是和之前朕害病时候的味道很像,可是那香灰的形状不一样,朕……还没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