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有人起了头,都纷纷加入了声讨喜鹊的行列。
“你是穿得好,可我们也不稀罕,你那衣服拿去扎稻草人我也怕唬了不鸟儿。”
“为这破事让我们扔下活儿,我们又不是那不用下地的京城人。”
“谁说京城人不用下地,这喜鹊姑娘不是刚分了一亩三分地吗?”
众人哈哈地笑起来。
高多珠就在高云城的对面,不时地瞧了瞧他,却见他冷寂的脸色由头到尾都没变过,他的外祖母陈奶奶也是神色怡然,只有他家请来照顾陈奶奶的隔壁村灵芝十分好奇地听着。
村长干咳了下,待众人静了又开口道:“喜鹊姑娘,你让我主持公道,那我就为你主持一回。只是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如果衣服找不着,众人怨你,你自个儿得担着,我也不会为你出一声儿,反正结果都是你自个要来的。”
闻言,喜鹊更慌乱了,只盯着自己的鞋面儿看。她原本让村长帮找,只是觉得借助他的威严找衣服可能更容易,没成想他把所有人都叫来了,耽误的那些事她也担待不起。
村长继续道:“这样,我们全村五十四户人全都搜一遍,大伙儿跟着,一家家去搜,搜到谁家谁开了门就站门外。为了公证,我和村中两男两女进去搜。”
众人又是一遍哗然,多半觉得这是小题大做,都不肯。可接着村长又说,为了向京城的姑娘证明关公村村民是清白的,这是上上之策。
众人闻言,思索了下,觉得有理,才没了言语,便开始跟着去搜屋子,为了证实自家和众人无异,村长便让自家成为首家起搜。
村长能起这个头,就证明衣服必不在他家,也意料之中什么也没搜到,接着又到下一家去。
高小草悄声问身边的江芝麻:“你说那个喜鹊那么笃定衣服是村里人拿的,有没有可能真的搜出来?”
“我怎么知道?”江芝麻撇撇嘴道。
旁边的高多珠饥笑:“我猜肯定搜不出来,就算村里的人拿了又怎么样?又不是只能藏家里,随便放外面装柴草屋或猪圈也没人能找得到,到时看她怎么收场。”
高小草觉得有理地点点头,江芝麻也没表态。
半时辰,江姓这边就搜完了,接着又到高姓那边的。
现在已然过半,一些要看喜鹊笑话的人渐渐得意起来,最后没搜到看她怎么办。
喜鹊心焦不已,暗地祈祷能在高姓那边找到。
又半个时辰过来,高姓这边的房屋差不多都完了,就剩单家独户在外头的高云城家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结果了,有些好事者越发兴奋起来,由芝麻她二婶和三跳娘带头说着一些讽刺的话,而许多人诸如大脚叔及江贤等人还是如开始时一样神色不变。
高小草也特别兴奋,对高多珠说道:“多珠你真厉害,果然被你猜中了,找不到。”
高多珠略得意地仰起头,而江芝麻就去瞧喜鹊,只见她面色苍白,连脚步都虚浮了,想来已经猜到结果了。
高云城面色冷淡地扶着他外祖母,引着众人往自家屋走去,然后开了门立在门口,任村长和那四个男女进去。
喜鹊心如死灰,为什么明明衣服是村里人拿的就是找不到,这下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了。她木然地瞥了高云城一眼就低头,她知道他们家是不可能拿的。
好一会儿,村长和那四个男女便出来了,手上空空如也。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集到喜鹊身上去了。
村长走到喜鹊面前,缓声道:“喜鹊姑娘,现在整个村已经帮你搜过了,没有你的那两套衣服。当时你认定衣服就是村民拿的,现在你可有什么话说?”
喜鹊自是无话可说,无精打采地低着头。
村长道:“我们关公村的人虽然穷,但吃的用的穿的都是靠我们双手自己挣来的,纵使没得穿,我们宁愿穿少一些也不会去贪他人的衣服,这就是我们关公村的作风。”
接着又道:“我今天耽误大家时间把各家搜了一遍,就是要告诉你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不容置疑的。我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知道洁身自爱。喜鹊姑娘来自京城,道理应该比我们知得多,很多事不能靠自己的一腔热血想怎样就怎样。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们虽然是乡野农人,也可不是随便能怀疑的。我敬重你才会忙活这一回,也望你能敬重我,我不希望下回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这些话听在喜鹊耳里犹如铁锤一般敲打在心上,她在此地本来就难立足,现在又因为两套衣服得罪了全村人,以后就是过街老鼠了。
果然,村长的话一息,众人人便纷纷唾弃地谩骂起来,尤其是芝麻她二婶和三跳娘等人最热烈。
“京城来的就以为我们是乞丐了?你的破衣服送我都不要,还好意思让全村人为了两套破衣服闹得人仰马翻。”
“她就是认为我们关公村的人都不是好人,就她一个京城的是好人。”
“既然如此,何不快快滚回你的京城去。”
高云城不凑这个热闹,面色冷冷地扶着陈奶奶就进了屋,关了门,不过进门前他疑似瞧了眼喜鹊。
大脚叔虽曾经也为喜鹊说过话然而,也不喜她的行事,也扭头离开。江贤瞧了一眼那独自立在一处低头无措的喜鹊,也转身走了。江屠夫拍拍高二的肩,和自家媳妇走了,接着是木德媳妇抱着孩子叹气而去。
高多宝瞧了眼喜鹊,也招呼高多珠走,高多珠叫上高小草和江芝麻同行,江芝麻回头瞧了两回喜鹊,才头也不回家去。
江三妹心底十分不忍,如果不因为自己,她就不会那么坚持,当即又愧疚起来。高佬七瞧着她的神色不对,又去看看喜鹊,他本欲去问一问她何事的,又碍着她娘在旁边,只好忍住了。
三跳娘和芝麻她二婶及几个喜爱弄舌的几个妇人还在骂,见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呸了一口也跟着散开,剩下喜鹊一人。
喜鹊恍恍惚惚的,连人什么时候走光都不知道,茫然地抬头,刚才人群密集之处已空无一人。
也不知怎么走到自己小茅屋之处,坐在石头上对着那堆泥草发呆。
衣服没搜出来,她也不敢多想其他了,不然关公村的人一人一口口水就能把她淹死。
可衣服既然没找到,那又会在那里?
她在村里已是瘟神一般的存在,神憎鬼厌,不要说帮她,连愿意跟她说话的人估计也没有了,谁让她怀疑村中人,把这里弄得天翻地覆。
她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又什么都不懂,偏偏还让人这般嫌弃,可又得在这里耕田讨活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出意料之外,村民经过时看她连眼神都是鄙夷的,也有摇头叹气的,她唯有把头垂得更低。
中午时地里的人都回家吃午饭去了,喜鹊还如木头一般坐着,仿佛不知时日。
“喜鹊。”喜鹊闻声,愣然地抬头,见是江三妹。
江三妹满脸愧色:“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告诉你那些话你就不会找村长了,也不会真的对不起。”
喜鹊摇头:“没事,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要去找村长的。你不用放在心上。”江三妹来同自己说话心下已感动,没想到她还道歉了。
江三妹仍是无法释怀,坐怀中掏出两块米糕递过去:“你还没吃东西吧,这个给你填一下肚子,是我们家自己做的。”
喜鹊热泪盈眶地接过,嘴里不住地说谢谢。
江三妹走后,她含泪把米糕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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