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临近傍晚，叶静雅坐在地上，两腿伸得直溜，认认真真数满地的弹珠。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ｗｗｗ。ＸiａngｃunＸiａoｓhuo.ｃom提供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妈妈刚喂完猪，吩咐：“姐姐，去把小楼上那些红薯干收回来，顺便把弟弟妹妹叫回来洗澡。”
叶静雅懒懒应了声“知道”，头也不抬。
一说话，就忘了数到哪了，只好重来：
“一、二、三……”
“姐姐，还不动？”
“马上……”
这一打岔，又只能从头来：
“一、二……”
“姐姐！”
“马上马上，数完这些马上就去。”
“数完那一大堆不得明天早上了，还不快去！一、二……”
谁敢听妈妈数到三？欠打差不多。叶静雅匆忙收起弹珠塞到长椅下，拿起笸篮往外走，不满地嘟囔着：“每次都叫人家去做这些事，哥哥一次都没去过，人家可是干大事的……”
“大事大事，一天到晚干大事，再磨蹭今晚别吃饭了，让你知道什么是大事！叫你干点活，一步一步挪，你就慢慢挪，一会等我煮好蛋汤了，谁要是还不回来就没他的份。”
妈妈个老狐狸，真会对症下药——霜打似的叶静雅一听今晚有鸡蛋汤喝，撒腿就跑，眨眼工夫不见影了。
妈妈摇头叹息：“真真愁死我了这个小东西……”
小楼，即大喜家的猪圈，上古村第一座也是唯一的一座楼房，全村所有的猪住的要么泥土瓦房要么木头棚子，独大喜家的猪住着豪宅——石头水泥建成的这座小楼。
小楼约长五米宽三米高两米，顶部三分之二水泥板，三分之一是高于水泥板的木架子，夏天葡萄的家冬天豆角的家，小楼里住着猪妈妈和它的五个孩子。
这小楼的来历至今还为上古村的老少们津津乐道，每谈及无不带着愉悦的口吻，嗯，情况是这样的——
五妞，大喜的五姐，偶然一次逛集市，偶然遇上一个小伙子，不算是偶然地，两人一见钟情，小伙子探听得五妞还未出嫁，喜出望外，即刻央求村里一个媒婆来提亲，答应事成之后必定重酬。
次日一早媒婆便兴头头地来了，三娘直截了当询问了对方的基本情况：多大了家里几口人猪牛羊各几只单车缝纫机牛车有没有……
媒婆是个好媒婆，她如实秉报：“小伙子今年方二十，一米八个头，自小父母双亡，跟着伯伯相依为命，如今伯伯已去逝，家里现有牛一头猪一头鸡一只鸭四只！至于牛车缝纫机——”说到这里，媒婆顿了顿，赔上笑脸继续，“小伙子说了，这些等姑娘嫁过去了会慢慢地一样一样添置……”
“等姑娘嫁过去了会慢慢地一样一样添置？！等我姑娘嫁过去了才……我呸！他小子想什么呢？叫我姑娘过去跟他慢慢地一样一样添置？好你个会打算盘的臭小子……不是我说大话，就我们上古村这四面环山环山的地方，都已经这么多家有牛车缝纫机了。”三娘很严肃地摊开一只手掌，“单车几乎都买上了，更有的已经准备要买碾米机了，碾米机！就那碾米用的。现在不都靠机器，这就叫……叫什么来着……对，机器化！懂不？机器化！他小子一样高档家当没有，还想娶媳妇，还想娶我家五姑娘，青天白日的说什么梦话呢他……”
其实媒婆前面的话已使得三娘的气色一点点晴朗起来，到后来笑容才又一点点消失，最后才变成这样一张黑脸的。
“妹子说的没错，理是这么个理，”媒婆赔笑道，“不过，我这还没说完呢——您可别小瞧了人这小伙子，人勤快，村里谁不夸，要论勤快实诚，那真是这个！”竖起大拇指，“您想想，年纪轻轻一小伙子，只要他手脚勤快，还有什么买不起的？这比什么都强！您我都是活了半辈子的人，这点理您还不比我明白，再说了，虽说人家猪啊牛啊就那么一头，可人家那全是母的呀，鸡也是母的，还经常一天下俩蛋呢，就那四只鸭吧，也有三只是母的……”
三娘的脸色终又恢复正常——没有牛车缝纫机就没有吧，人勤快实诚，那些家禽家畜又大都母的，这么看来也还不算是太差了，五丫头过去，最起码，家里少张吃饭的嘴，多少还有些彩礼，一个姑娘家，能指望的不就这些。
想到这里，三娘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丝喜色。
这一切怎逃得过好媒婆的火眼金睛？全看在眼里了！于是决定再接再厉——彩礼有你的一份也有我的一份。
“妹子，还有您不知道的呢，人家这小伙子可不简单哩……”
三娘眉开眼笑，往前凑近一些：“怎么个不简单法？”
“人家大学生来着，村里头一个大学生……”
“大学生？那岂不是吃铁饭碗的？”三娘一把捉起好媒婆放在膝上的手揉搓着，含笑盯着她示意她赶快说下去。
“是……差点就……就……差点就是了。”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差点就是了？”
“已经考上了，可偏赶上他那伯伯病了，就……就……这孩子懂事，在家里一直照顾他伯伯，最后就……就一直在家里待着您说这……这要换了其他孩子……”
不等说完，好媒婆的手让三娘一掷，又给掷回膝上来，眼见三娘又摆出那张黑脸，好媒婆急道：“别急呀妹子，等我慢慢跟您说，人家虽说不是端铁饭碗的，可人家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学什么都快，才两年工夫，手艺已经赶上那些老师傅了，村里谁不夸……”
三娘假装不经意地揉了揉胸口问：
“小伙子还懂手艺？什么手艺？木工？还是烧炭的？”
好媒婆摇摇手笑道：“都不是，是泥瓦匠，就是给人家盖房子在城里叫‘民工’的，你想啊，民工民工，不就是给人盖楼房的工人——”
三娘霍地站起来，脸黑黑，那意思不言而喻，好媒婆还想说什么，却听见三娘又“呸”一口说：“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工人，泥瓦匠就是泥瓦匠，还工人！自个给自个戴高帽，哼……还盖楼房，我们农村哪来的楼房你见过吗？不都泥土瓦房？哦你帮人修个房搭个棚还跟人要钱哪？就算人给你好意要吗你？我们农村这点子事不都是大伙互相帮忙，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我们上古村他麻哥，就那扛过枪打过鬼子的，上回那场暴雨把祖屋给冲塌了，大伙一担一担土砖从田里挑回来，连瓦片都是大伙凑的，还有前不久那场大冰雹，嗬，谁家没给砸个稀巴烂，最后还不是大伙齐动手，从第一组第一家也就是我家修起，除了瓦片我们村没有得去外头买，这房子不用我们掏一分钱就修好了……不是我说，老娘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说过盖房子还收钱的……”
“我们村还不一样……”
“那你还说——”
“可……人家小伙子说了，不出十年，村里定会……家家户户住上楼房，到那时——”
“……他小子念书把脑子念锈掉了吧？！家家户户住楼房？还不出十年？老娘我活了五十多年也没见过一座楼房！好了，不浪费您老时间了，我忙着呢，回去告诉那小子，我姑娘高攀不上！”
好媒婆懊悔得真想把刚说的话吞回肚里去，一桩美事让自己亲口给砸了，还想再说点什么，然逐客令都已经下了，总不能赖着不走，只能悻悻然离去。
三娘呢，原本指望五妞能嫁个好人家，最好是有能力送份大彩礼，比如牛车、电视机之类，毕竟五妞是众多姐妹里头最俊的，堪称上古村村花，人又老实本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大妞二妞远不如她，可她俩的彩礼却大得超出想象，单车、缝纫机，这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如今撞了邪了，仙子似的五姑娘要出嫁，对方竟然没有牛车！连单车缝纫机也没有！好吧，这些你都没有也认了，看在你是独子、家里那些活口又都是母的份上，五姑娘委屈点就委屈点吧，可你小子居然还是什么泥瓦匠！泥瓦匠？我呸！山里人家哪个男人不是泥瓦匠，就你小子会建灶搭棚？楼房？张罗着填饱肚子都要张罗不过来，又得交这费那费的，还楼房……你小子砌个灶搭个棚也好意思收钱的话，那我这天仙似的五姑娘嫁过去，岂不是你把所有的家当送过来还不够？
三娘越想越恨，一不留神，锄头锄到脚上了——
“王八犊子！”
次日清早，河边、池子边，洗衣裳的大娘婶子们正七嘴八舌议论着这事，远远的，斜坡那儿模糊出现两个人影，大家几乎同时发现他们。
“那谁呢，这么早从哪回来？”
“好像不是我们村的……”
“是好媒婆！”中一个视力非凡者惊叫，“一起的是个年轻人！准是那小伙子，走那么快。”
众人停了手直起身来遥望那两个人，目光随他们从斜坡处到村西头到——三娘家。
三娘三伯伯二老正准备下地去，听小伙子的自我介绍得知，原来这眉清目秀的瘦高个儿正是那一心想要娶五姑娘的泥瓦匠。
二老怒沉沉盯着对方，不说话，小伙子丝毫不怯场，还自兼起媒婆来，媒婆，反成了带路的了。
“只要伯父伯母同意姑娘嫁给我，我保证不会让姑娘吃苦受累，重活累活都我干……我知道现在我还什么都没有，不过我正在努力，如今全国上下都在搞改革，搞经济建设，奔小康！奔共产主义！我们虽然地处偏远山区，可这股改革浪潮终将席卷到这里，并且很快就会到来，这是大好事呀！到时我们农民的生活水平也会大大提高，日子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牛车、缝纫机这些都会有，电冰箱、洗衣机、电视机也会有的……生活好了，有钱了，这些瓦房自然要改建成楼房，这正是改革的目标——人人都过上小康生活！到那时，家家户户都要改建房子，将会需要不计其数的工人……所以，请伯父伯母相信我一定会给姑娘最好的，只要伯父伯母答应姑娘跟着我，我保证一年之内买下牛车，三年之内盖楼房……”
听到这里，三伯伯已经气得浑身哆嗦，抄起赶牛的鞭子吼道：“好小子，跟我打官腔，比我们村大方那小子还能吹！就是喝高了也没见他这么吹过，人吹牛最起码吹得人人能听懂，你小子说的啥，老子大半辈子的风风雨雨过来，啥没见过，倒没见过你这牙还没长全的毛小子说半天没一句人话的……连老子你都敢忽悠，我闺女要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边吼边扬起牛鞭要抽下去，众人急劝阻，小伙子才幸免于难。
三伯伯大吼：“滚！”
这小伙子非但没滚，还特别镇定自若地又灌输一箩筐一箩筐没人听得懂的外星语。
当然，人人都听懂了这一句：一年之内买牛车，三年之内盖楼房。
三娘眼角觑着始终面无惧色的小伙子，暗自思忖：“先不管他到底几斤几两，就凭他敢提‘楼房’二字也不该撵了他，上古村到今天还没有一座楼房，附近的村子也都清一溜的泥土瓦房，楼房？提都没人敢提过……既这么着，他小子敢当着这多人的面提，摊个最坏的结果，无非到时住不上楼房，牛车，牛车总不会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三娘紧攥锄头柄的手松了，对小伙子说：
“空口无凭，叫我们怎么相信你？”
“我这就立字据，白纸黑字，有凭有据，伯父伯母只管放心好了。”小伙子当即从口袋里掏出纸笔，刷刷两下写完双手呈上。
三娘窃喜，接过来给大喜——家里唯一的“文化人”，瞧一眼，马上又扯了去装进贴身衣服口袋里，一面说：“那倒也不必立什么字据，只要有这个心就成。”
“要是到时做不到，就把家里所有值钱东西拉过来，我给二老当牛当马，听凭二老使唤。”小伙子一脸诚恳，大家看在眼里，都替五妞感到高兴，避在房间里的五妞也全听见了，脸上一抹羞答答的笑。
“得，大伙也都听见了……看外面，看见没？”三娘指向院子外面，“就我们家那猪圈，看见了吧，本来打算这两天给它弄好点，可眼下大伙都忙，田里地里的东西都等着抢收，耽误了可不成……你不是‘工人’吗，怎么折腾随你，只要能让我们家的猪不再被雨淋日晒就成，我就不麻烦大伙了，你就当……给大伙做好事吧。”
这不过是三娘随口提出的考验罢了，其实她心里早乐开花了，嘴角眼梢布满微笑——总算嫁出去了，五姑娘已经不小了，都十八了，可不能再拖。
三娘的随便一说，小伙子却认起真来了。
次日天还黑朦朦，小伙子便踩着单车来了，后座上三袋水泥，车头两只鸭子，尖尖的头从麻袋里露出来，嘎嘎直叫，把上古村报晓的公鸡们叫醒了。
向三伯伯打听就近可取的山石，小伙子担着簸箕扛起十字镐忙活去了。
如此早来晚去，一个星期不到，小楼拔地而起，三娘家的猪搬家了！从窜风漏雨的木棚子搬入上古村的第一座楼房。天仙般的五妞坐在小伙子借来的单车后面，离开了上古村，朝着另一个村子去了，风掀起鲜艳的红盖头，好似美丽的映山红……
最开始，凡经过小楼的每一位大人，都会驻足观望一阵，三娘或三伯伯在的话，还会由衷赞上几句。
“你家这小楼，真好。”
“这么好的猪圈，还是头一回见呢。”
“五妞这姑娘，嫁得值。”
三娘三伯伯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二老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觉得脸上很有光，大伙也跟着沾光。
阳光灿烂的日子，楼顶上铺晒着这家那家的花生芝麻之类，傍晚东西收回去后，便成小伙伴们的乐园：跳楼比赛、抛石子、聚餐。
这不，叶静雅正收着红薯干，叶大强叶大喜远远望见，飞奔过来，三人开始跳楼比赛。
比赛规则是这样的：参赛者在相同的时间里跳下的次数最多且最好，就是第一名，冠军将获得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比如炒黄豆、煮花生、弹珠、弹弓，有时是酸枣、山葡萄等果子，偶尔有水煮蛋。
所谓跳得最好，即着地后能很快爬起来接着跳，期间连哼都不带哼一声的，那些一跳下去便蹲坐地上抱腿捂脚**半天动弹不得的，就是不好的。
这次的奖品不用说，自然是红薯干了。
争强好胜是叶静雅的天性，在玩这一方面，她总是表现得惊人惊己，只见她半秒都不曾犹豫，闭上眼睛凌空一跃，平稳着地，火速又上楼，其他人也不甘示弱，争相跳下爬起。
冠军轮流当，红薯干你一片我一片他一片，眨眼工夫，不小的笸篮里就只剩下空气了。
三人围着空篮意犹未尽地盯着看，正在思量再弄点什么吃的来接着比，忽然传来弟弟妹妹的叫唤：
“姐姐！”
“姐姐，你在哪里？妈妈叫赶快回家！”
不及回应，妈妈赫然出现了，手里一根姆指粗的棍棒——
“好你个小疯子，叫出来叫弟弟妹妹回家，现在却让我们来叫你回家，跑！哪里跑？给我站住！哎呀，我的娘呀，这么一大篮薯干就光啦！一片没剩！我……给我站住！往哪跑！”
这次得以侥幸逃脱，只是家不能回了，四处晃几圈下来，肚子又咕咕叫了。
“二哥，饿了……”
“我也是。”
“这次去谁家？”
“先去小胖家，听说早上四婶买了好吃的。”
二人于是直奔小胖家，才到院子当中，便看见大妮在天井边刷锅刷碗，四婶坐在饭桌前，两脚架在另一只木椅上，悠悠剔牙……
下一个目标是大山家，二人加快速度飞跑，毕竟赶早不如赶巧，想要赶巧就得先赶早，不然连粥都喝不上，他俩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了。
刚转弯，抬头发现竟然有惊喜——小楼上正在搞聚餐！弟弟妹妹小花阿凤小康在热热闹闹地摆碗筷。二人喜不自禁，闪电般赶到楼上挤进人堆里，发现更大的惊喜——弟弟平时吃饭用的碗换成了大汤盆，盆里满满的全是美味：蛋汤泡饭，芥蓝，煮黄豆。
“二哥，姐姐，我偷偷把你们的份也端来了，妈妈还问我怎么突然吃这么多呢。”其实不用弟弟说，叶静雅叶大强都知道的，在无数次逃难路上弟弟都伸出过援助之手，他俩内心感激不已，为此比较不经常欺负弟弟。
叶大强抱起汤盆猛扒一大口，囫囵咽下，看着弟弟：“二娘都看见了你还‘偷偷’的？”
叶静雅伸手接过饭盆，问弟弟：“你怎么跟妈妈说的？”
“我说我想快点长大所以要多吃一点。”
“撒谎很不好，这是坏习惯，一定要改了，以后不能再撒谎，听见吗？”叶静雅一本正经告诫弟弟，咽下一大口饭菜后，又补了句，“下次多打点蛋花，光是汤水不好吃，蛋黄是最好吃的……”
“一共才一个鸡蛋。”妹妹说。
“还好意思说你？每天怎么喂鸡的？”叶静雅眼瞪得比架上的葡萄还大，“一个蛋，怪不得连味都没闻到，这么大一盆汤一个蛋，每次都这样，以后勤快点喂它，叫它每天下两个，听见没有？”
妈妈没在，妹妹不敢明着顶嘴，只低头嘟囔：“她一次都没喂过呢还总说人家……”
无一例外，小花的碗又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猪蹄炖黄豆！阿凤小康姐弟俩的是水煮豆腐、炒豆角。
所有的碗盆集中放一起，叶大强把原本就没放歪的小花的碗挪一挪，挪了又挪，眼睛定在那大块猪蹄上，反复呢喃：“太不公平了，有的人连饭都吃不上，有的人却这么大鱼大肉。”
人人咬着筷子勺匙流着口水，定定盯着叶大强切分大猪蹄。这时，有人叫：
“等等我！等等我呀你们！”
居然把大喜落下了，还是在他家的小楼上——全是猪蹄的错呀。
又多了份干鱼炒辣椒和素炒韭菜。
开动前，妹妹学叶静雅一样命令弟弟：
“弟弟，去！把三姐叫来！”
看在都这时候了她小丫头居然还能想到小妹，叶静雅语气友好地命令她：
“你，去！把小妹叫来，快点的！就说这里有好多好吃的。”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妹妹鼓着嘴，屁股不动。
“叔叔捉了鱼回来，好大一条。”
叶静雅话音未落，妹妹一跃而下，脚不着地地跑开了，一面飞奔一面高叫着：“一定要等我们来了再吃肉啊！”
不一会妹妹便神速返回，喘吁吁地叫着：“又骗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明明只有青菜，弟弟，以后一定不要再相信姐姐……”
“我就说嘛，姐姐一定又是在梦里看见叔叔捉鱼回来的，我才不会相信她。”
看来还是弟弟比较了解他大姐。
“小妹呢？”叶静雅问。
“她不愿来。”
“你没跟她说有肉吃？”
“说了，她说要在家里吃，我还骗她说有鱼呢——哇，真的有鱼呀！小妹不愿来，真是的……我要那块肉！中间那块！”
“我要那块！”
“我要这块！”
就在大伙饿虎般风卷残云大吃特吃时，三娘从屋里提着一大桶猪潲出来了，抬头望见小楼上这一大群小崽子们，围坐成一圈，吃得好不快活，便笑问：“今晚都有什么好吃的？”
“鱼！”
“还有肉！”
“还有豆豆！”
“还有豆腐！”
三娘笑了，将猪潲一股脑全倒入石槽里，霎时叭叭叭吃食声响起一片，三娘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注视着猪一家柔声问：“好不好吃？”
“好——吃！”楼上的小猪们高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