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的甜蜜，有的只是无尽的平静和愧疚，她害了宋斐一辈子，如果宋斐没有遇到苏子期，可能会非常顺利的考上举人，然后考上进士，成为一个清廉的官员，再娶一个大家闺秀，幸福的过完一生。
但是现在的宋斐，心里充满了对锦衣卫，甚至是大明朝的仇恨，也许在他心里根植多年的礼义廉耻早就消失不见，能维持他活着的，就只有仇恨，和对苏子期唯一的爱。
苏子期毁掉了一个人。
她很惭愧。
“宋斐你不要这样，我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我们不可能的。”
苏子期知道自己受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的可恶，甚至可以说非常的没有道德，但是她实在是不想要让宋斐落入那样的惨境。
宋斐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宋斐笑了，不在以前那种淳朴的笑容，而是带着仇恨不屑的笑。
他走到苏子期面前，轻声说道：“我只是想为你好，并不需要占有你，仅此而已，而且子期，我知道你要你干什么，我能帮你，只有我可以帮你。”
苏子期看着宋斐那双充满了**的眼睛，虽然心里极度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宋斐确实能够帮助她，让她实现自己的野望，让她能为王端报仇。
现在支撑苏子期活下去的动力，就只有为王端报仇，为了王端那悲惨的命运报仇，她要让大明朝那个自私自利的皇帝付出代价，让他真诚沉浸于自己所制造的噩梦之中。
永远无法醒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苏子期看着宋斐，宋斐伸出手，掀开自己的衣襟，然后露出来胸膛上那个刺眼的字。
“恨？”
宋斐对着苏子期说道：“也许你不知道，或许没有人知道，因为我被流放，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最终生病，无人照看，生生饿死在家中，我再莽荒之中思索，之前所读圣贤之书？究竟有何用，知道有一日我看到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鬼做的那些事情，看到了世人愚昧之极的嘴脸，我方才发现，那些四书五经上极力歌颂的都是谎话。”
苏子期有些难过，她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痛苦，会让一个人对自己的信仰产生这样的动摇。
宋斐继续说道：“那些都是谎话，都是那些统治者为了奴役百姓的谎话，我在茫茫历史之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悲剧，那个悲剧无时无刻不再上演，以黎民百姓的血肉为食的统治者，被逼的活不下去的百姓，一次次上演着悲剧轮回，我想要做的就是终止这个轮回。”
苏子期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古人居然会想到这样的事情。
终止这个轮回？
“这是你自己想的嘛？”
宋斐笑了笑，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灿烂之极的样子，轻声说道：“是，子期，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宋斐，以前的宋斐已经死了，那个宋斐愚昧不堪，你忘了他吧？”
苏子期很是心疼，她不知道该如何安危宋斐，但是她依旧开口说道：“忘不了，怎么可能忘记了，文然，你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又或许说如果你变成这个样子，你根本就不会开心，我身边已经有太多人无法回头了，我不想要让你在踏进这样的悲剧之中。”
宋斐笑了笑，他开口说道：“整个大明朝都是一场悲剧，子期。”
这一句话一直维持到苏子期回到自己的家中。
青莲和两个少年正在院子里玩耍，紫衣根据苏子期的吩咐出门买了好多小鸡仔，好多毛茸茸的小鸡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起来非常的有意思。
可是苏子期却丝毫没有被眼前的一切所吸引，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走到书房，看到正在看书写字的齐渭，便开口说道：“我今日遇到了一个故人，是长孙安排给我的副官。”
这齐渭抬起来头，看着苏子期面上的神情有些担忧，便开口问道：“是谁？”
“宋斐。”
齐渭眉头一挑，神色有些复杂，他状作随意的问道：“是你之前的老情人，想不到这长孙镇抚居然有如此成人之美。”
若是放到以前，齐渭敢如此调侃她，她定然要好生教训这家伙一番，可是现在苏子期显然没有这个打算。
她十分愁苦的说道：“倒不是如此，这长孙显然没有这么无聊，只是这宋斐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跟以前完全不像是一个人，我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齐渭看着苏子期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宋斐是不是对你表白了？”
苏子期听到之后，顿时老脸一红，有些无奈的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而已，你若是不想说，我自然不会强行问。”
“他直说要帮我，他说他要帮我报仇。”
齐渭听完之后，眉头微微皱起，他轻声说道：“这倒是有些奇怪了，这家伙看起来倒真的是有备而来，还为你报仇，为你报仇不就是为了王端报仇吗？他同王端那等过节，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苏子期顿时一阵无奈，她开口问道：“什么过节，王端都已经死了好吗？”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齐渭这话说的苏子期无话可说。
晚间吃饭的时候，苏子期就老想着这件事情，结果吃完饭之后，有些消化不良。
于是苏子期就强行拉着齐渭到街上转了转，自然是去自己的街，虫街。
苏子期虽然是个现代人，可是还是很自知之名的，这若是给商人们足够的自由，给百姓们足够宽松的施政，那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就比如这虫街，苏子期根本什么都不管，这虫街反而发展的越来越好。
有一句话说的格外的好，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限的。
那个巨大的空洞依旧在，可能是因为黑夜的缘故苏子期里面能偶尔看到幽微的光亮，就如同黑夜之中的鬼火一般，看着倒是挺吓人的。这样繁华的地方，生生让人看了一眼，都觉得能把那洞里的寒气给带回家一般。
苏子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