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了一个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孤单无助的孩子，像是补偿自己一般，帮助她，但是却始终不敢报复伤害过自己的人，小昭，我不需要这样的人，真的。”
小昭跪在地上，她瘦弱的肩膀颤抖着，她抬起头来，开口说道：“我只是一个女人，我能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啊？”
苏子期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泪滴。
“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小昭。”
青莲在门外站着，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无比凄凉的小昭、
“进来吧，小青莲。”苏子期说话的语气居然变得有些温和，青莲从外面进来，看到哭的难受的小昭，只觉得心里很难受。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你觉得你勇敢吗？”
青莲在船上长大，甚至都不识字，她不知道什么是勇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记住爷爷的话，活下去。
“如果夫人让我勇敢，我就勇敢。”
苏子期突然笑了，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捡了一个很好的宝贝，她伸出手摸了摸青莲的脑袋，她开口说道：“很好，青莲很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最喜欢的丫头了，下去让人给你准备一套好看的衣服，带着小昭下去吧。“
青莲很高兴的点了点头，她拉着小昭离开了这个地方。
苏子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残忍，但是这个想法一出来，她就苦笑着摇头。
她已经没有什么资格怜悯别人了，她知道阿飞的好意，小昭就是苏子期的一面镜子，他们这些男人觉得她就应该同小昭一样，受到伤害之后，要在哪里等待着男人们的救赎，而不是自己变成可怕的怪物。
苏子期早就看出来小昭对于王端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希冀。
王端视而不见，苏子期也视而不见。
小昭也努力的希望自己视而不见，可是苏子期却突然发现，这样的小昭是一个绝交的璞玉，她需要一个和小桃一样的丫头。
小昭，小桃。
船行千里，苏子期带着丫头们，到官船上大人们用膳的地方，按说女子本没有资格在此处用膳。说来着官船上都有一个大厅，那是船政官为了接待达官显贵设立的，船工们称这个地方叫大人阁。
苏子期他们乘坐的这条乃是江陵之上最大的一条，这大人阁之中甚至还有官妓。
这些官妓大部分都是隆庆初年时，隆庆清除太子党遗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京师贵女，当初那些阑珊学步的女孩，现在已然长成一代佳人。
可是却在这样的地方承受耻辱。
苏子期走到门外，一个穿着宫装的三十多岁的女子，有些抱歉的说道：“这位夫人，此处夫人还是不要进为好。”
“你是谁？”
“回禀夫人，奴乃是教坊的嬷嬷，若是夫人找夫君有急事，奴可代为通传，还请夫人见谅。”
苏子期并未生气，只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她开口说道：“原来是教坊嬷嬷，只是在我看来，嬷嬷瞧着年轻着呢。”
教坊嬷嬷嘴角浅笑，她开口说道：“多谢夫人夸奖，只是这地方只能男人进。”
苏子期笑着回道：“这地方不是也叫大人阁吗？我也是大人。”
教坊嬷嬷顿时一愣，一身飞鱼服的阿飞从暗处出现，拿出一个令牌，哪位教坊嬷嬷赶忙跪下行礼。
苏子期顿时一笑，她扶起来这位教坊嬷嬷，轻声说道：“嬷嬷不必如此，你我都是女子，本该互相扶持，不知道嬷嬷姓甚名谁？”
“奴唤冬梅。“
“我记住了。“
苏子期说完之后，便带着小昭和阿飞到了这大人阁之内。
方才一进去就被空气之中的酒气和脂粉气息给抢住了，苏子期眉头微微一皱，这地方虽然不允许正经女子进来，可是却有不少官妓。
苏子期进来之后，倒是未曾引起多少注意，甚至有一个醉鬼，走到苏子期身边，笑眯眯的说道：“这女人长得不错，给爷笑一个。“
苏子期嘴角出现一抹微笑，她对着阿飞说道：“把这个满肚非常的家伙，给我扔出去。“
“是。“
阿飞直接一把抱住那个胖子，一脚踹开一旁的大门，将这个胖子给扔了出去。
胖子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厅堂内莺歌燕舞的声音顿时消失了，苏子期走到缓缓从门外走到正中间，她开口说道：“妾乃是蜀地新任的锦衣卫千户，一直以为，听闻这船上有诸多蜀地的官员，今日便来打个招呼，我听闻女子不可入内，这地方，不知我今日是否失了礼数，若真的失了礼数，还请各位见谅。“
苏子期说完之后盈盈一拜。
说起来这些官员倒真是的和后世没什么两样，很多官员借考察之名，在这官船上无度挥霍。单单供养这一群官妓和月工，每月便要花上十万两白银，期间蜀地受贿买官，贪赃枉法之事，在这豪华奢靡的大船上，数不胜数。
据说有的商人想要办成事儿，便会专门花上数千两银子，将那官员送上这官船，醉死在温柔乡之中。
江陵最大的官船，长明船，在蜀地民间有一个称号。
天上人间，说是官船上的艺妓天上人间难寻。
苏子期冷笑。
几个年纪大的官员赶忙开口说道：“不失礼，不失礼，倒是我等没有前去拜访千户大人，才是最为失礼之处。老夫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这老家伙喝了一杯酒，就借口头疼，想要离去，可是却被门外的锦衣卫拦住了。
锦衣卫这个名词，对于整个大明朝的官员来说，都是一个不亚于杀头的词语。
当年隆庆登基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锦衣卫的屠刀之下。
苏子期走到坐在角落的王端的身边，嘴角含笑，她开口说道：“夫君，你想要干什么？“
王端笑了笑。
“子期看着就可以了，只是到时候需要子期帮个忙。“
苏子期点头，她端起一杯酒，放在唇边，敏感的发现了一道窥探的目光。
福王殿下，也在这里，只见这家伙左拥右抱，看起来分外舒适，可是眼底的寒光却分外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