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黎城却还挂在倒春寒的尾巴上,料峭寒风在屋外呼啸,而室内却是一片静谧温暖。
安神香的淡淡香气已然消散在长夜漫漫中,秦砚睁开了眼,眸光温柔凝视着依然枕在自己前胸沉沉入睡的苏玉,不由紧了紧揽在她纤细腰肢上的手,嘴角挂着朗润笑意。
颈侧心爱之人清浅的呼吸如同一把羽毛扎成的小扇,一下又一下挠得心尖发痒。秦砚却只能平躺着凝视床榻顶部繁复的帷幔,深深地吸一口气而后轻轻吐出,如此反复做了几次之后,僵直的背脊终于松懈了下来。
此刻秦砚若是不经她允许再要一次,她必然会发恼,到时候几日不与他说话,煎熬的还是秦砚自己。
耳畔的呼吸之声一顿,而后是一声柔软的轻叹。秦砚此刻周身的感知格外敏锐,几乎能感觉到身侧那人纤长浓密的睫毛张开,擦过他的颈侧,带来一阵异样。
揽在苏玉腰上的手更加得紧,秦砚侧过身来,一双泼墨一般幽深的眼眸凝视向苏玉清丽的面庞,温声笑道:“怎么今日醒得这般早?不在多睡一会么?”
苏玉咬了咬下唇,玉贝一般的牙齿在唇上留了一弯月牙形的印记,口中轻声道:“腰疼,怎么睡都不舒服。”
秦砚闻言,容色清华的面上勾出一抹似笑非笑:“我来帮你揉揉。”
话音刚落,修长的指尖便从苏玉不盈一握的腰身绕过,熟稔地从纯白中衣的下方滑入,覆上了苏玉背后凝脂一般的肌肤。
苏玉的眸光一动,动作敏捷地翻身,本想能从他的掌下翻到床榻的另一边去,却未料到此人今日出奇地难对付。
手臂如铁一般强势地揽住她的腰身不放,秦砚随着苏玉的动作一同翻转,竟然顷刻间便压在了她的身上。
未束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下,顽皮的扫在苏玉的颈侧与衣襟,那人以手撑在苏玉的身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漆黑的眸中一派得逞的笑意。
“夫人。”秦砚悠悠然开口道,“大早上便这般大的动作,小心再过一会便没劲动了。”
苏玉全身的血液随着秦砚的话唰地一下翻涌向上,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如燃了两个小火把,燎原一般一直灼烧到耳朵根。
伸出玉琢似的的手抵在秦砚的胸前,苏玉推了他一把,口中嗔道:“下去!”
“为何?”秦砚眨了眨眼,疑惑问道,“这么压着不舒服么?”
苏玉气笑了:“那我天天压着你,看看你舒服不舒服。”
“如此甚好。”秦砚清俊眉眼弯起,揽着苏玉柔软的腰肢又在床榻上干净利落地翻滚了半周,两人之间的姿势便在苏玉猝不及防之间颠倒了过来。
颈下的瓷枕在这个时候颇为多余,秦砚顺手将它推到了一边,微扬起弧度优美的下颌,深深凝视着圆润肩头半裸,趴在他身上的苏玉,开口评价道:“舒服。”
一本正经的口吻,说出的却是这般混账的胡话。苏玉只觉得已然无法继续面对这般没脸没皮的秦砚了,怒撑着秦砚因为方才的动作而从纯白中衣下裸~露出的胸口,目不斜视地翻身下床。
秦砚半撑起身来,眸带笑意看着苏玉道:“当真的要这般早起身?”
苏玉拿起昨夜被秦砚胡乱扔到屏风上的衣衫,一面往自己身上套,一面斜睨着秦砚道:“方才不是你亲口说的么,若是不起身,一会儿只怕又起不了身了。萧三在书信中说今日会来黎城探望我们,你不起身,我也不起身,谁来迎他?”
这句话毕,苏玉右手定在腰侧,左手从前方绕过打算将曲裾的系带系紧,便看到秦砚的眸光又开始渐渐发暗。只觉得哪里不对劲,苏玉垂下头就瞥见了昨夜被人粗暴撕破的衣襟,胸前的几块破布几乎什么都遮掩不住。
方才面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此刻便又重新刷了一层。
轻咳了一声,苏玉装作十分淡定地将方才穿上的衣服又重新脱了下来,却终究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秦砚一眼。
“一时情难自禁。”秦砚面色诚恳,声如朗月解释道。
苏玉将手中被撕破的衣服径直向秦砚的面上掷去。
待到两人皆梳洗完毕,苏玉便将冬儿唤进内室整理,当见到冬儿从内室走出去后面红耳赤的面庞与一脸恍惚的神色时,苏玉咬牙切齿低声道:“下次莫要再这般了!”
秦砚亦学了苏玉的模样轻声道:“今日已经十六了。”
“十六怎么了?”苏玉诧异问道。
秦砚哀叹了一口气:“明日你来癸水。”
没头没脑的一句,苏玉却懂了,心中的愤慨终于平了平,苏玉扬起莹白如玉的下颌得意道:“那你便去书房睡几日罢。”
潋滟眸光一瞟秦砚,苏玉转身洒脱离去。
萧致墨正午时分赶到苏玉与秦砚宅邸,一进门便健步如飞地冲到苏玉的面前,一双清澈的桃花眼映着头顶的艳阳,熠熠生辉。
时隔一年未见,萧致墨的身量似乎更高了一些,皮肤虽然比起以前晒黑了些许,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健朗。
“苏二。”萧致墨笑道,“好久未见。”
苏玉面上也是一派喜悦:“萧三。”
秦砚长身玉立于苏玉身侧,月白锦袍,墨色玉带,气韵从容对着萧致墨道:“萧大人。”
萧致墨这些年来一直掌管军饷置办一事,而秦砚已然身无官职,称他一声大人确实不为过。
萧致墨朗声道:“秦公子。”
说罢,两人都想起当年在苏家校场上初见时意气相争彼此斗嘴的模样,不由相视一笑。
苏玉望向萧致墨:“其实年前的时候我也回过一趟凌安城,只可惜你却不再。”
“年前我奉太后旨意北上置办军备,便离开了凌安数月,今日也是从北地归来路过黎城,才得以顺路太探访二位,还请二位莫要嫌我叨扰。”
秦砚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一般:“萧大人有空便常来黎城走动走动罢,待到夏初时节,我们便又要离开了。”
“离开?”萧致墨闻言一怔,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秦砚的意思,“可是要继续南下找寻赤红寸香草?”
苏玉颔首道:“我们去年南下,只来得及走完江南一岸,便过了赤红寸香草的花期。待到今年五六月的赤红寸香草盛开的时节,我们便继续南下寻找。”
对于这赤红寸香草,萧致墨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有何作用,但也知道它对两人来说至关重要。这一年多来他也在留意,只可惜当初自己寻得赤红寸香草的地方早已一片荒芜,再没有见到那药草的踪迹。
“我也会帮忙寻找的。”萧致墨沉吟道,“可你们如此行踪不定,若是我寻到了赤红寸香草的踪迹,该如何通知你们?”
苏玉与秦砚对视了一眼,而后相视一笑,眸中有脉脉情愫流淌:“便来这里即可,我们依然在黎城安家,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回来的。”
萧致墨亦爽朗地抱了抱拳:“那便一言为定。”
苏玉原本还想留萧致墨入屋喝一口茶润润嗓子,只是奈何萧致墨公务在身无法在黎城久留,便只好作罢。
送走了萧致墨后,秦砚牵着苏玉一同回到屋中,便看到她眉头紧蹙。
“怎么了?”秦砚问道,修长指尖轻轻抚上苏玉的嘴角,将它向上勾了勾,“可是在担心你大哥与我阿姊?”
苏玉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抿了抿唇:“当初太后与我说她赐予你的不是定元丹,而是真正的鸩酒时,我还对她怀恨在心,险些勒死了她。”
秦砚闻言眸光动了动,手从她清丽的面容滑至肩头,将她揽到自己的胸前:“莫要再想了,已经过去了。”
苏玉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声音闷闷道:“无论如何,只要我们一直找,哪怕这世上只剩下一株赤红寸香草,总归会被我们找到的。”
秦砚以唇轻轻吻了吻苏玉鬓角的碎发,半晌之后,他的声音低低传来,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苏玉枕在秦砚的肩头,嘴角终于弯起,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