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桐走上石桥,慕儿察觉的扭过头来,静静的望着他。
幕儿瞧见了他,目中蓦然现出了惊喜之色,但迅速收敛,于差难间变成了一道比刀还锐利的光芒。
她长袖一展,但见乳黄色光芒闪动,带着一股强劲绝伦的风声,呼啸着向孤桐卷了过去。单只这一股劲气强风已令人难以抵御,何况劲风中还带着秋空落雁殿的独门玄劲,犹如跗骨之毒,极为难缠。
孤桐只觉寒风扑面,骤然间竟被逼得透不过气来。
他大惊之下,身子一缩,凌空倒翻了出去,脚步凌空连踏,轻飘飘的向桥头栏杆顶部雕刻的石狮上落去,只觉鞋子上微微一震,以他应变之速,竟还是被玄劲擦过,这自然又幕儿抢先出手的的功劳,却也显示出她的玄功修为绝没有在蔷薇花厅中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堪。
这丫头竟然隐藏了实力。
孤桐身子还在空中,已被惊出一身冷汗。
桥头冷风徐徐,江水的雾气在身边萦绕徘徊,唇息便也嗅到腾龙江独有的潮湿味道,他眼看着就要站到石狮顶部了,谁知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哧”的一响。
寒光闪动间,已有一柄剑毒蛇般自淡淡薄雾中刺了出来,来势之快,出手之毒,竟然不在秋忆寒之下。
这一剑来得更大出他意外,他一口玄劲已用尽,身子还在空中,正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躲不开这一剑了。
他嘴里刚冒出口苦水,准备拼着挨一剑了,突见看到粼粼的江面,当下不在犹豫,匆忙使个坠身法,“噗通”一声,落入平静的腾龙江中,恰好将那一道剑光躲了过去。
雨后的江水很凉,却让他本来杂论的心境难得的平静下来。
孤桐落入江水之中,犹如鲤鱼般翻身打挺,犹如出水飞鱼,带起一道水剑,跃出江面,重新回到跃龙桥上,只不过全身湿透,形象略显不堪。
只见幕儿仍站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有动过,只不过本来空着的手中,多了一把剑。
原来她也是用剑的!
孤桐心中低吟,抹了一把脸上的江水,道:“幕儿姑娘这又唱得那一出?”
幕儿笑了笑,道:“想问桐公子借点东西。”
孤桐讶然道:“什么?”
他嘴说着话,心中也忍不住思索,他跟幕儿也不过是见过两次面,甚至对方还不知道当时的那个受伤小乞丐便是他离歌孤桐,似乎相互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能够借东西的地步。
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悚然一惊。
幕儿笑容挂在脸上,可语气却忽然冷了下去,就像桥下流淌的腾龙江水,冰冷若深夜的浓雾,说道:“借公子的长剑一用,所有难处,也可以换成公子的人头!”
孤桐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姑娘在开玩笑吧,若是这两样东西的话,孤桐实在不好意思得很,但姑娘也莫要见怪,我这人虽身在杀道宗门,倒也知道好歹,我与姑娘和秋忆寒小姐之间毕竟有些恩情,若姑娘此刻换一样东西,或许可以商量上联。”
幕儿目光闪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这时孤桐却往前走了几步,摇头扫视石桥两方,眉头渐渐皱起,继续道:“原来姑娘没有开玩笑,早就做好了准备,是在于愚钝了,看来秋小姐对在下手中之剑已经势在必得了!”
笼罩在石桥的淡雾在身侧游荡,两人间的距离稍微近了,幕儿的模样更加清楚了。
站在石桥中间的幕儿,此刻忽然向孤桐眨了眨眼睛,才接着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何说与我家小姐有恩情,所以今晚你必须死,青剑竹韵我也必须拿到!”
孤桐忽然愣了,错愕道:“你知道?”
幕儿冷冷望着他,哼道:“这三年间,你外貌虽然变化极大,看来就算以前跟你相熟的人也决然认不出来,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你的眼神,现在你的眼神,跟三年前死掉的那个小乞丐的眼神,一模一样!”
顿了一顿,幕儿的脸上忽然泛起好奇的神色,问道:“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为何没有死?”
此刻孤桐心中依然泛起轩然大波!
既然幕儿能够根据他的眼神认出他,那秋忆寒或许也能够,可是既然他已经认出他了,为何还要再杀他一次,难道一把还不曾确认真假的青剑竹韵,在她眼中就真的这般重要吗?
幕儿似乎看出孤桐的心思,不由笑道:“你莫要乱想,我家小姐还没有认出你来,不然在蔷薇花厅中,她也就不会跟你动手了!”
孤桐问道:“为什么?”
幕儿显然并不害怕孤桐拖延时间,似乎此刻孤桐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他手中的那把剑,探手既得,竟然还有闲情,慢慢解释道:“我家小姐虽然是死亡的代名词,但却有一条不成文的奇葩规矩!”
孤桐又问道:“什么规矩?”
实在好奇,像秋忆寒般若行走于人世间灾祸般的人物,会有何等奇葩的规矩。
幕儿盯着他,忍不住咬了咬银牙,似乎即将说出来的话让她很不服气,眼眸中也不由自处的浮现一丝嘲弄的神情,显然秋忆寒那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让她觉得甚为不屑。
她冷冷道:“她救过的人,绝不会再亲手杀了他!你说这规矩奇葩不奇葩?”
孤桐哑然失笑,说道:“果真是一条奇葩的规矩。”
幕儿望着他,眼神中泛起森寒的杀机,道:“而你当时虽然死了,但却是也是她救过的人,所以她绝不会亲手杀了你!”
孤桐闻言,眼眸微缩,忽然道:“也就是今夜是你自己的主意?”
“我自己?”
幕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像听到好笑的玩笑一般,笑的弯下了腰,笑的哭出了泪水,过了许久,才好不容易忍住笑意,饱满的胸脯急促起伏着,穿着粗气,说道:“我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孤桐眼神微冷,道:“秋忆寒小姐派你来的?”
幕儿抿着嘴,脸上含着古怪的笑意,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摇摇头。
这让孤桐实在莫名奇妙,感觉一头雾水似得,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撇开话题,说道:“你虽然隐藏了实力,剑术也很精湛,但依旧不是我的身手,所以剑和头颅,你都那不走!”
“所以,你还是走吧,我不想杀你!”
孤桐望着她,终究摇摇头,叹息一声。这女子当年毕竟有赠药之恩,实在不忍心杀死她,而且若杀了她的话,必然会让秋忆寒暴怒,那他们之间那本就薄弱的关系会轰然断裂,再无发展的可能。
而在孤桐的心中,却不愿看到秋忆寒失望的表情,更不愿看到她因为他而生气的表情。
这对一个已经心碎的女子,太过残酷了,孤桐于心不忍。
石桥上,迎风而立的幕儿也是一怔,自出生来还从未有人在明知她必然会杀他之时,还会说出这般话语,而孤桐显然也不是说说而已,因为他已经转身,往桥头走去,竟然是想要离开,这个离歌楼胆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杀!”
石桥中一声断喝,幕儿长剑出鞘,向前冲来,剑光在薄雾中犹如传缝的针线,锐利而明亮,一时间剑意击天,锋芒皆露,携加洞石穿金的玄劲,斩杀而来。
然而更令人骇然的是,那一声爆喝出口之后,石桥两侧忽然个飞出一道水剑,两条人影分别从跃龙桥两侧跃出,一鞭一剑,施展杀招,与幕儿的剑光组成合围之势,往孤桐头顶罩来。
原来幕儿并不是单人前来,原来石桥水下还藏着两个修为高绝的人。
这便是幕儿的底气所在,她自然也知道自身修为不及孤桐,若一对一,觉没有斩杀孤桐的可能,所以便跟秋忆寒此次同行的两位手下略加商讨,凭她巧舌如簧,终于拉拢两位高手一通前来。
剑光璀璨,鞭影呼啸,石桥上顿时狂风大作,薄雾鼓荡,各种玄劲相互齐现,任何人见到都要惊悚。这三人合围之势,太强了,足以毁灭山川。
孤桐无惧,骤然转身,对冲锋在前的幕儿视若无睹,左右望了一眼,发现刚才灵识踏查时,发现桥底的伏兵竟然认识,同样是三年前的旧人,正是空不弃和雁知秋两人,认知说来,他跟空不弃还有怨恨需要了断了,此刻正是时候!
他拔剑出鞘,向前横扫,茫茫剑气顿时如浪涛般席卷而出,轰的一声,破开了所有剑光,抵住了幕儿和雁知秋两道锐利异常的剑光。
而且,长剑归鞘,以令人神识不及反应的速度,再次拔剑出鞘,紫烟腾腾的剑气化成深紫色瀑布,滚滚而涌,密麻麻一片,将前方给淹没,这是要斩尽诸敌,全部劈杀。
这一剑,他针对的目标,却是挥舞长鞭,犹如天地锁链般的空不弃。
所有人都震颤,孤桐剑术的威力太强了,简直无法抗衡,不但一剑逼退了雁知秋和幕儿的双剑合击,甚至还能趁着两人踉跄后退的空暇,集中玄劲对付空不弃,那紫烟剑光,实在气势凌人,这要是被击中,绝对无可幸免,成为一具尸体。
空不弃当即就变了颜色,没想法孤桐剑道竟然如此锐利,不可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