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城里显然是戒严,就连东城门这边,也是驻守了不少的官差,正在挨个地搜查着来往进出的车马行人,甚至禁止在场所有排队等候进出的人交头接耳,哪怕是小声嘟囔也不行,若是有些稍微看起来言行有异的,便被立即连人带物,扣了下来。
往日里熙熙攘攘的城门口,因着眼前的这场严查,几乎变得噤若寒蝉,人人低头敛目,按照官差的指令来一举一动,不敢有任何的违背。
毕竟明晃晃的兵器就在眼前,方才还有个后生不服气自己被扣下来,顿时就要反抗,立马被旁边一个手持大刀的差爷拿刀背一敲,又猛踹了好几脚,打得那后生当场就吐了血,那差爷还一脸凶神恶煞,恶狠狠地朝他啐了一口,“小子!再敢闹事,老子一刀剁了你!”
有了个这样的例子在前,在场的绝大部分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谁还敢不老实听话呢?
哪怕此刻正风雪交加,众人也只得拢着袖子,垂首缩脖地立在风雪里等着。
只是这样的严密搜查下来,自然也耽搁了不少的时辰,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些人等不下去了,就想离开,打算明日一早再出城,可谁知官差们连这个都不许,只要来了这里,所有人都只能老老实实待着,直到通过了搜查。
等到终于轮到了林钰这一行人,官差一看见他们这一行有车有马,人员不少,当即就竖起了眉,张铁牛见状,心里一沉,连忙就上前去说好话。
那官差明显不吃这一套,斜眼扫了他一眼,立马就恶声恶气地道:“让所有人都下了马车!否则这么多人,让我们查到什么时候啊!就你们一队人得白耽误我们多少功夫……”
就在这名官差正骂骂咧咧的时候,他们身旁等待的队伍里,忽然一阵搔乱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马嘶,两人忙回头去看,只见一片风雪飘扬中,一架马车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紧跟着的,又是一记马嘶,然后就是一个一人单骑的身影,如一支离弦的羽箭一般,嗖地一下就跟着过去了。
那官差猛地一眨眼,又晃了晃脑袋,不对,方才到底是过去了一架马车还是一匹马?
他这边还在恍神的功夫,张铁牛已经反应过来,立马抬眼去看,只见最前方那个位置已经空了,还有摔落在地上正在痛嚎的车夫,顿觉心头大震,那是表小姐的马车!
是被谁给劫走了!小姐还在上面!
与此同时,身畔的官差也已经反应过来了,立马大声呼喝着身后的同伴,指着那马车和单骑跑远的方向,大吼:“快追!”
同时还不忘回身一指张铁牛等人,“把这些人也给我扣下来!”
张铁牛等护卫本来正要骑马去追,此时却被一群手持兵刃的官差们给拦了下来,急得张铁牛不禁大喝:“我家小姐还在上面,我们得去把马车追回来!”
发令扣下他的那名官差却朝着他们冷笑了一声,“谁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马车上又是什么人?没准儿你们就是贼人的同伙,方才就是刻意绊住我,才好让同伴脱逃的呢?此时这样急着走,我看你们就是做贼心虚!”
张铁牛被这官差一席话说得目眦欲裂,别看这狗官差说得冠冕堂皇、信誓旦旦的,可其实更大的原因只是为了自己好脱责而已。
这些人一看就是在此地搜查捉拿什么人,可这会儿却办事不力让人给跑了,怕上头怪罪下来,就想把他们这伙人说成是同伙,好做替罪羊。
当差没本事,歪门邪道倒是在行。
只是张铁牛此刻也没心思与他多废话,当即给了左右一个眼神,便打算强冲出去,可就在这时,城门里又是一阵马蹄烈烈,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传令声,“肃州卫公干!无关之人回避,敢有轻举妄动者,格杀勿论!”
然后也不等张铁牛等人再做反应,那城门里已经又赶来了一批人马,皆是骑着军中作战用的高头大马,身穿甲胄,手持利器,面容冷肃,一望便让人不敢再多看。
来往排队等待着的百姓们早已纷纷避让到了一旁,皆垂首躬身,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毕竟今日发生的变故已然太多了,普通百姓也经不起再多的惊吓了。
再看那群跨马而来的肃州卫已经来到了张铁牛他们跟前,为首的那人朝底下扫了一眼,问道:“出了什么事?”
张铁牛循声望去,只见那马上坐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身量高大,看起来虽没自己壮实,可那周身的行伍之气,让人一眼看过去就不敢小觑了他。
尤其他还是一张长脸吊眼的面容,看起来就更显冷漠严厉。
那官差当即就被他盯得打了个寒颤,忙躬下身子就行礼回道:“禀伏指挥使,方才有贼人抢夺马车逃跑,后面还跟着个骑马的也趁乱逃走了,小的已经派人追去了,眼下这伙人看起来虽然像是被夺了马车的,可他们现在想暴起闹事,小的就怀疑他们与那贼人是一伙的……”
“你放屁!我着急那是因为我家小姐还在马车上!你岂能不让我去追!”
张铁牛哪能容得眼前这小人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当即想也不想就打断了他的话。
只是他这头话音刚落,上方即有一道冷利的视线朝他身上射来,迫得他不得不一下子止住了话头。
然后他就见那位伏指挥使先抬了下手,示意身后的兵士照着方才那官差手指的方向去追。
他自己在勒马前行之前,余光又扫了眼张铁牛等人,冷声丢下句,“劝你们不要擅动,若事后查明你们当真是清白的,那自然会放行,至于你口中所说的你家小姐,我等自会尽力救回。若你们还敢在此闹事,格杀勿论。”说完,他即一振马缰,策马也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雪越下越大,被漫天的大风裹挟着,仿若是有人在半空中撕碎了无数床的鹅绒锦衾一般,飞舞着的鹅毛飘得到处都是,直让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