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脑海中那道身影的主人有着双狭长清杳凤眼,看她时,那以眼眸便带着温柔的光,面容亦不再无情清冷。在那目光中,她总有种被笼罩在暖阳下的错觉。
琇莹心头怦然跳动,脑海里的人唇已勾起,朝她温声喊窈窈。
“——窈窈,窈窈?!”
琇莹好像被人轻轻推了下,眨眼间,幻境与现实重合,耳边却不是男子清润的声音。
是冯氏在喊她。
她打了个激灵,迷离的目光霎时清明无比,手不自觉揪住了衣襟。
她她怎么会想到三叔父!
“窈窈怎么了,都害臊得傻了?”冯氏直抿嘴笑,以为她被自己问傻了。
琇莹闻言指尖却又是一抖。
是啊,娘亲在问她喜欢什么性子的人,为什么她会就想到三叔父!
那可是从小看到她的三叔父!
她她难道是,琇莹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手更加不可抑制的发抖。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那是她的长辈!
琇莹猛然恍悟,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意要给沈君笑挑妻子,为什么又会在听到他说有喜欢的人想哭。
她喜欢他,喜欢那个自小就照顾自己,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三叔父!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份情愫是什么滋生的?!
琇莹为忽至的感情恐慌,身上更是阵冷阵热,仿佛是坠进油锅又淌进冰水,一时竟是头晕目眩。
“窈窈?”
冯氏也发现女儿的不对,方才还明艳的小脸霎时就没了血色,咬着嘴唇,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当即去搂住她,焦急的一声声喊她。
“我我没有喜欢的人,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不要嫁!我谁也不嫁!!”
琇莹猛然推了一把冯氏,两道泪痕就那么在脸颊滑下,情绪崩塌中,她不能自已。
——她居然喜欢三叔父,她怎么那么不知廉耻!
那是自小照顾她的长辈啊!
琇莹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直接缩进了罗汉床的一角,无助又为自己不齿。各种情绪交杂,排天倒海的要将她淹没。
冯氏被她激烈的反应也吓懵了,不明所以,又手足无措。若是知道会因一句话,就叫女儿又惊又怕,她怎么会问出来!
究竟是怎么了?!
冯氏不敢再说什么,只上前不断为目光空洞的她拭泪轻哄:“好好,窈窈不嫁人,我们的窈窈不嫁。娘亲养着窈窈一辈子。”
琇莹此时混乱极了,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咬着唇去穿鞋,想要回院子。冯氏哪里放心,自是阻拦的,却对她咬唇倔强的样子的无奈,只好交待屏儿芷儿一定要寸步不离。
周嘉钰那边送走瑞王后来到正院,发现冯氏神色不太好,也不见妹妹,不由得问道:“娘亲是哪里不适,窈窈呢?”
冯氏让沈君笑与冯修皓都坐,她想着琇莹的表现,看了眼冯修皓,到底没先将真相说出来:“窈窈说累了,我叫她先回去了。”
沈君笑也不好再在侯府久呆,他略坐一会,喝了几口茶便要告辞。冯氏欲言又止,看得周嘉钰与冯修皓疑惑不已,最终她还在少年要踏出门槛的时候道:“君笑,你走还是和窈窈说一声吧,省得她回头又不高兴。”
沈君笑闻声脚下一顿,回头就看到冯氏一副有话不能言明的踌躇。他和冯氏相处时间也有近十年,明白可能是琇莹那儿有什么事,不然冯氏不会让他去走这一趟的,与礼不合。
他没有犹豫,道一声好,芯梅当即受冯氏眼神示意,前去引路。
冯修皓见沈君笑离开,站了起身,冯氏脸色仍不好看,朝他说:“修皓,你坐下,窈窈是因为我一句问话后,情绪有些不对。”
冯修皓是她嫡嫡亲的外甥,并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冯氏这才将女儿刚才的表现说来。
本来她是想接着引导去问女儿对外甥有没有感情的,哪知却是如此反应。
冯修皓听过脸色亦十分难看,手紧紧抓着扶手道:“姑母,窈窈还小,修皓知道的。”
冯氏说出详情,只是觉得一直在等女儿的外甥也该知道。如今听他这话,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在等女儿,是喜欢女儿的。
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本来一切都还未定,女儿抗拒相谈的态度也极奇怪。她疲惫地说:“希望是这样吧。今儿我也不留你用饭了,你早些家去,也省得你母亲担忧。”
冯修皓站起身来告辞,出侯府时还望琇莹所在院子回首遥望,想到沈君笑如今就在那院子中,难得显出阴沉的神色来。
他心中是明白冯氏让沈君笑去探望的道理,只因为沈君笑是自小与琇莹相处的好,他也没少听周嘉钰说,琇莹其实最听沈君笑的话。他也见识过的,琇莹抄《中庸》的那股劲,不就是印证了。
可他心里仍是不舒服。
收回视线,冯修皓沉着脸策马离府,踏着满地的霞光,一颗心沉了再沉。
而去见琇莹的沈君笑,有史以来吃了闭门羹。
少年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敲了再敲,一声窈窈也不知是喊了几回,仍是没有人回应。就连芷儿都不曾露面,只依稀听见小姑娘说不舒服,不见人的逐客令。
他心中更加担心了。
他站在霞光中仍是一声声唤着小姑娘的乳名,声声温柔,隔着门板的琇莹听着只死死咬住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她不敢见他!
芷儿在边上也六神无主了,最终没有办法,轻声说:“姑娘,您让奴婢和三爷说一声吧,不然三爷怕是不会走的。三爷最担心您了,您这般他哪里放心得下。”
琇莹闭了闭眼,缓缓点头,将眸底的不舍与惶惶深深隐藏。
门终于被打开了,沈君笑就想往里走,却是被芷儿大着胆拦住,用眼神示意他借一步说话。沈君笑看了眼连烛火都不让点的屋子,按耐着走到院子另一侧,问:“窈窈究竟怎么了?”
“奴婢也说不上来。”芷儿如实回道,将冯氏在屋里问话的经过说了。
她跟前的少年便沉默了许久,芷儿抬头,便见他眸光幽幽看着黑洞洞的屋舍。他逆着光,只能看清少年那刀凿斧刻的侧脸线条,神色却莫测。
“三爷”芷儿小小的喊一声。
沈君笑收回目光,抿紧了唇:“这些天你辛苦些,看好她,有什么事你及时叫人送信与我。”
按芷儿所言,小丫头似乎在逃避什么。但是究竟逃避什么,他没见到人也不好判断,而且小丫头不愿意见他,他心底隐隐有懂,却是不好断定的。
如若是他想的那样沈君笑心头有喜,亦有惊,如若真是小丫头发现她对自己的感情,她的抗拒与逃避便是代表着她不能接受!
罢了,先别扰她吧。
沈君笑再回到冯氏院子里,将一切情绪收敛得十分好,淡定的再告辞,从容离开侯府。
在马车出了侯府所在胡同的时候,他才深深吁出一口气。
若是小丫头最终不接受他呢?
在昏暗的马车内,他眸光霎时变得极厉,是一种疯狂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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