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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二英雄夜访黄屋儿(1 / 1)

半夜,达健带着永敏潜入黄屋儿。

联合队虽然决定了打日本兵黄屋儿的秘密油库,但油库不是说打就能打的,大伙儿坐得更近商议,达健和永敏就到黄屋儿来了。

九冬十月,沟渠溪道都少有水,达健带着永敏就从黄屋儿西面的水沟摸索入村。

天有些云,月色仅能认路,竹木地方,都是黑沉沉的。

摸到一间屋背,在一个窗户旁停下,达健靠着窗旁,轻敲窗门。

“哪个?”里面的人问,听声音有些惊慌。

那年代,谁不提心吊胆?

“是我,珠砂塄达健,契爷【小孩子算命,五行有缺,缺的什么,就求什么命的人家比抓米吃,认为‘契爷’,现在还流行。】。”达健小声而又淸楚地回。

原来那间就是达健的契爷黄姓受芝公屋。

受芝公没聚得有老婆,寡佬一个,曰本兵驻入黄屋儿,就被捉去帮日本兵煮吃。

听到“蟋蟋”的起床声,很快里面的灯亮了,接着窗门开了,一个老头举着煤油灯来照,那老头长着一撮儿胡须,见真是达健,就收回灯,一面说着:“快过来,入屋先。”

达健和永敏赶忙过到屋门口那面。

门已开了,受芝公拿着灯正在门里等着。

达健和永敏闪入屋里,受芝公就把门关上。

“什么事这夜到来?”受芝公问,他已觉察到达健必然有事,而且不是一般的事。

“想问些事。”达健望望门口说。

“问什么?”受芝公问。

“来,契爷,”达健将受芝公叫到屋里面,“你还帮不帮日本人煮吃?”

“问这个做什么?”受芝公惊讶地望着达健。

“在黄屋儿一共有多少个日本兵?”达健问。

“你想怎样?”受芝公一下子紧张起来,“你们要打曰本兵?”

“不是我们要打,是国军要打,”达健说,又指指永敏,“他就是国军化装来的,就想问日本兵的情况。”

受芝公一听到国军,就激动起来,执灯的手激烈地颤着:“国军还知道打回来?当时跑得比兔子还快,害死几多人?现在还知道打回来?”

“老伯,现在国军不是打回来了吗?”永敏将受芝公手上的灯扶住,对受芝公说。

受芝公一听永敏说的是本地话,就瞪着永敏。

“老伯,”永敏笑了笑,说,“我也是本地人,梅令村的,正心急着打回自己的家乡啊!”

“梅令村的?”受芝公不相信地问,“你老豆【老爸】是谁?”

“茂庚,”永敏说,又套近乎地问,“老伯认识?”

“梅令宰猪佬,”受芝公问,“做宰猪的?”

“是啊!”永敏说,“做宰猪的。”

“怎不认识?”受芝公说,“丹竹宰猪佬有几人?谁不认识?”

确实,那年代,丹竹做宰猪的能有几人?日间宰三、二只猪在市上卖,也难卖完。宰猪佬认不得来买猪肉的,但买猪肉的谁个不识得宰猪佬?就这三、五个宰猪佬,没帮衬买过猪肉的,也能识得。

“你们早应该打回来了,这里的日本兵并不多。”受芝公说,他相信了永敏就是梅令村人,对永敏的态度也就变了,变得友好起来。

这不奇怪,不看僧面看佛面,受芝公虽然对国军有气,这多国军,打日本儿竟然也会打失大半个中国,谁说起来不是满肚子气的?但永敏毕竟是家乡人,而且又识得人家老豆,受芝公就不好激气了。

受芝么确实是够气的。受芝公六、七十岁了,还被日本兵那些毛头小儿喝来喝去的,不象个人。更气的是,有次日本兵无聊,竟然要受芝公学狗爬行,还学狗叫,受芝公不愿,日本兵就按倒受芝公,用绳索套住受芝公脖子,二个人在前面拖,几个人在后面赶,拖赶得受芝公喘气呵呵,又受了日本兵几脚,更是气得要爆,恨无力杀人而已。

受芝公有一侄女,人生得四正【四正:端正貌美】,有日落城金塘挑水,被日本兵拖入炮楼,受芝公在外面就听着侄女呼救,却被日本兵拦住,要救不得,侄女得出,即投城金塘而尽,受芝公每每为此自责,越发有气国军不争。所以每提起国军,就没好的脸色。

日本兵还有更可气的。日本兵告知黄屋儿人前去收尸,受芝公侄女的母亲和两个婆子就去了,不想又被日本兵关了一宿,第二天赤身祼体出来,一个疯了,一个失踪了,一个上吊了,日本兵居然连七老八大的婆老儿也不放过,黄屋儿人更是对日本兵恨之入骨的,也越发痛恨国军无能。

“那日本兵在黄屋儿有多少个兵?”永敏问。

“一个班,十二个兵。”受芝公说,把灯放在台盘面上。

看的出,那台盘也是受芝公吃饭的台桌,很是破旧,放盏灯上去,似乎都动了动。。

“住在哪儿?"永敏又问。

受芝公就俯下身来,用手指沾着碗里的水,在台面上边画边告诉永敏。

达健走过门那边去,侧耳听出外面。

果然不出永柏所料,日本兵在黄屋儿村只有一个班,十二个人,在村东面长岭儿,日本兵在长领儿东面建有一个兵房,又象炮楼,曰本兵就住里面。长领儿早有村民在里面挖洞,用来躲避打仗,日本兵来,就占了长岭儿,将地洞里面挖宽挖深,塞了后背出口,又在临城金塘面再开洞口,安有铁门,关多开少,洞里不知藏的什么,有兵守着,洞前两边各有工事,隐在竹根底下,装有机关枪.,枪对左右两面,人不能近,蚊蝇也不许飞过。

这时,只听到达健在门那边“嘘”了一声,永敏赶忙把灯吹灭。

接着听到有脚步声从远而近,又从门口经过。

听得出是日本兵的巡逻兵。

脚步声走远,受芝公又点亮灯。

“日本兵每夜巡几次村,每队有几个人?”永敏问。

“四次,上半夜两次,下半夜两次,每队有三人,荷枪实弹。”受芝公说。

“如何能近得那洞口?”永敏又问。

“哪能近得?"受芝公说,“日间不用说了,晚上除非是他们的巡逻兵,否则一有风吹草动,人家就开枪,但巡逻兵有口令,每夜不同。”

“老伯听过日本兵喊口令吗?”永敏问。

“听是听过,”受芝公说,“但那些鬼话,谁听得懂。”

受芝公说的也是事实,不要说日本兵用日本话对口语,就是伪军用中国普通话或东三省话对话,受芝公也听不懂。

但永敏已完成了永柏交代的任务,问准了在黄屋儿有多少个日本兵及日本兵的分布情况、巡哨情况,就多谢了受芝公,和达健一同出来,又消失在夜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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