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俊杰的这句话落,柱子似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又难看,眼底是一片了无生气的黯淡。
“俊杰,你说,如果我们也可以离开,那该多好啊。老子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生怕那个妖怪又出来作祟,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符纸都睡不着!”
“好了,你小点声,别让小琏姑娘听到什么。”周俊杰面色一变,呵斥道。
二人这才止了话题。
这件事,是这个镇子里最忌讳,却又是人尽皆知的事。
三年前,若不是国师封印了那妖邪,这个镇便要被屠尽了。
那是一条蛇妖,当日蟒蛇屠杀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若不是国师及时赶到,这里的人怕是都不存在了。
可惜,蛇妖被封印前,却给他们这里的人下了一个诅咒。蛇妖要他们谁都不能走出鹤镇一步,待她冲破封印之时,继续三年前疯狂的杀戮。
蛇妖以血祭天起誓,封印生效,从此封锁了他们向外的脚步,也将鹤镇的人封死在了这座城牢。就连国师都没办法破解这诅咒,他们这些普通至极的百姓,又该如何呢?
混吃等死罢了。
周俊杰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苦涩,良久,低低叹了声。
小琏姑娘用好了饭,端进了药房后院里亲自收拾了,这才走了出来。
“谢谢你了。”她对周俊杰道,就这回功夫,也已经帮她看了四五个病人,减少了她不少的工作。
周俊杰憨厚一笑,往后退了一步,“那小琏姑娘你先忙,我进去帮我爹配药了。”
“嗯,好的。”
她接手上一个病人,望闻问切,这一坐,竟又是到了日落山头才收了工。
稍稍捶了下酸软的手臂,周俊杰已经让伙计帮忙她收拾了那几张桌椅。
她想了想,道:“周公子,最近的这段时间,多谢你的款待,我决定明日就启程离开了。”
虽然他也有心让她尽早离开,可浦一听她亲口说要走,他还是愣了下,心头沉重。
用力深吸一口气,周俊杰爽朗大笑,“好,既然明日就要走了,那今晚我给小琏姑娘送个饯行酒。”
想想这话似不妥,遂又加道:“喊上柱子,我爹他们一伙人,大家一起。”
她笑了笑,终究是没有拒绝。
饯行酒就安排在周家,小琏第一次去周家做客,周俊杰皆以最好的款待她。最好的茶水,最好的水果,最新鲜的蔬菜,虽然,这些在她的眼里都算不上是好的,但这情谊,她领了。
周家夫人是一名和善的女子,在周俊杰几个男的在院外忙着抬这抬那的功夫,她坐着客厅里陪小琏闲聊。
“小琏姑娘,俊杰说你明日就要走了,可有想好,下一处去哪呢?你一个姑娘家,走在路上的时间,切记要小心,知道吗?”
“多谢夫人挂心,小琏会留个心眼的,只是去往何处,这个还未知,只当走走停停罢了。”
浪迹天涯,救死扶伤,过她最喜的畅快逍遥日。
周夫人观察着她的面色,一时有些好奇,“你也别怪大娘多嘴,你是不是,还在找什么人?”
正在喝茶的女子素手一顿,滞了瞬间,这才恢复如常,继续饮茶。
放下茶盏,这才出声,“嗯。”
寻人,满满人海,她其实,也在寻找一人。若有缘,也许能遇到,若无缘,便也只当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似看出她不愿再伸谈这个话题,周夫人便也知趣的改了口,两人闲聊着家常,直到院子里周俊杰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娘,猪杀好了,我给你送到厨房去,你赶紧来做饭。”
“这混小子,指使亲娘做事倒是欢快。”周夫人笑骂一声,却也笑吟吟地站了起来,与小琏说,“那小琏你就在这坐着,大娘去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小琏羡慕地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一家,“大娘,不如我与你一道进厨房帮忙吧?”
“你还会做饭?”
“之前不会,但最近学了些,虽然做的不是很好,但打打小手,还是没问题的。”
周夫人哪里会真的叫她来帮忙,“成了,你可是咱们俊杰带回来的贵客,整个鹤镇的女菩萨,哪里能让你动手的理,我去叫那几个小子过来陪你聊聊天,大娘先去了啊。”
见她坚持,小琏也没在多话,礼貌一笑,又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周俊杰等人回来了,他们几个男丁刚刚在外宰了头活猪,周俊杰的青衫上都沾了几滴血沫珠子。随意的拿帕子擦了擦,也没有要再换的打算。
“小琏姑娘,你怪闷的吧?我娘做饭好要一些时间,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我家后院的那趟池吧,张了几株莲花,可漂亮了,你们姑娘家一定喜欢。”
客随主便,小琏自然不会说什么,闻言倒也是起了身。
周俊杰身后几个友人见状,纷纷托辞说要忙别的,分明是要给他们空出私人空间来。周俊杰虽也怕会吓着她,可她明日便要走了,他却也是贪恋这最后的独处,目光中有丝忐忑的期待。
小琏轻抿了下唇,叹道:“走吧。”
她明白这是他的友人在诓他们,她心中坦荡,也无惧什么,只是把周俊杰当朋友一般而已。
周俊杰闻言,眼睛一亮,立刻虎虎生风的在前面带路。
周家算是这个小镇的大户人家,四四方方的前门后院,就是他们一家三口住着,倒也宽敞。后院的池子莲花果然开的极好,周俊杰偷偷瞥了眼小琏,忽然一脚踩入泥池中,折了一朵他认为最好看的花送与她。
“小琏姑娘,我觉得,这个莲花就像你额,清洁无瑕,清丽雅致。”这两个赞美,似也搜刮了他一辈子的文学,绞着脑汁念出来。
小琏垂眸,没有去接。
周俊杰却有些急了,手舞足蹈的解释,“我、我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想送你一朵花。”
解释一半,却又咬牙,“我承认我是喜欢你,可是你迟早都是要走的,我自知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也不敢存着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小琏姑娘,我只是想在你走之前,给我们彼此留下一点的回忆,哪怕一丁点,我也心满意足。
以后你看到莲花,可会想起,曾经有人小心翼翼的采摘一朵,作为你的告别礼。”
他的语气,微微惆怅,似不舍,又似不甘。整个人都好似蒙上了一层灰,灰头土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