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绮以为他是要吃葡萄，便骨碌转了一圈眼睛，窃喜地拣了份最小地递给他。
“喏，给。”
她抬起皓腕，袖子处微斜，露出雪白的肌肤，像是羊脂玉一样细腻，指尖拎着葡萄枝，整个人歪着脑袋看他。像一个正在使坏却又无辜看他的狡黠孩童，眼睛都是亮的。
这样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像是一弯月牙湖泊，清澈见底。
顾瑾之眯起眼笑，笑她不会伺候男人，他看着她，也不动。
“你倒是接去呀。”她手举得有些累。
“朕倒是把你宠顽了，连皮儿都不替朕剥了？”
楚绮瞪眼，哼唧几声，岁不情愿但还是帮他剥了起来。见她一张小脸皱着，他眉眼不由划过一丝哂笑，极轻极轻，像是流星转眼即逝，快到令他自己未发觉。
她拿了一盘干净的小碟子，一边剥，一边将无皮的葡萄丢盘子里，看到饱满晶莹的，她就悄悄的往自己的嘴里塞，卖相难看的都留在了盘子里。
完了之后，她拖着十几个看起来十分磕碜的葡萄递给他，“好了。”
顾瑾之看着葡萄的目光也不嫌弃，长手一伸，直接将她拽了过。她惊呼，脑袋就撞到他的胸膛里，痛的她嗤牙咧嘴，不由攉了他一小拳头。
他的胸膛，是铜铁铸的么，这般硬！
“皇后，朕是你的丈夫。”
男子轻轻松松就将她的爪子扣住，握在掌心中，薄凉的唇似有似无的擦过她的耳朵。
楚绮掀起眼皮，“所以？”
“你得喂朕吃。”
“！！！”
因某帝无赖的挑逗，楚绮只能如同小媳妇儿般默默将好吃的都喂给他吃，可怜青蔓给她备的水果，她都还没怎么吃，倒全到了顾瑾之的肚里。
辇车一路摇晃，仪仗很快就到达霍家。
霍州良携着霍家满门站在丞相府外迎候，他身边分别站了两名夫人，一朴素，一华丽，二人均扬着微笑，一脸的喜悦，只是那笑容背后，却是各怀目的。
长长两队的轻骑率先停下，韩海小跑到帝凤的辇车前，“陛下，娘娘，到了。”
太监将帘子拉开，顾瑾之一身玄服率先下了车，楚绮随后，她正准备踩着台阶下来，面前横来一只大手，她也没客气，直接借着他的力下了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高呼，霍家门外，跪满一地。
顾瑾之牵着楚绮的手，笑得温良，“不必多礼，朕与皇后走的是回门，便是霍家的女婿，众人无须拘束。”
霍州良站了起来，似受了极大的恩宠，激动道：“陛下哪里的话，这君臣之礼，不可废啊。”
他说着，一双目朝着楚绮望来，竟是微微的潮湿。
可楚绮的目光，却并不在他。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霍昀，传说中芝兰玉树的霍家公子。一袭淡蓝色的衣袍，素雅干净，一双星目，顾盼生辉间似自带莹光。
好一个清隽雅致的青年。
这时的她，还不知眼前的这个男子在她日后的生命中，扮演者何等重要的角色，此刻，她只知这人，是南元公子哥中大名鼎鼎的霍昀。
才貌双全，才华横溢。
此时，这位青年亦在不动神色的打量着楚绮，眼眸深处，带了丝探究。
“琏儿”忽然，一道细微的呼唤叫楚绮的目光收回，她抬眸望去，只见霍州良身边朴素的妇人正期期艾艾地望着她。楚绮不由地深呼吸，也猜测到这人该是霍琏儿的母亲了。
面对正真思女心切的霍夫人，楚绮略感复杂，她将手从顾瑾之掌中脱了出来，轻步向那名妇人走去，“娘。”
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人是生霍琏儿的生母，楚绮还是担忧会出什么纰漏。但好在，十年，能改变很多，亦能模糊很多。
大夫人脑海中只有霍琏儿六岁之时没展开的模样，此时听见‘女儿’唤自己一声娘，眼眶遽然一红，忍不住颤抖地握住她的手。
“好、好”千言万语，终究只唤成了这两个字。
“皇后娘娘出落的越发得标致了，瞧瞧这水灵的模样，可不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么。”这是霍州良的二夫人，穿配甚是华丽，身材丰腴，富态十足。她笑呵呵的瞧着就讨喜，不然也不会让霍州良一宠便是十来年。
楚绮想笑，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跟琏儿，长的可不像呢，这个二夫人倒是给能说的。
大夫人似乎很不喜欢二夫人，见她过来也是眉眼平淡之色，楚绮便也不咸不淡地颔首，没唤她。二夫人笑容微僵，眼底划过恼怒之色，却也没说什么，转身与身后的管家说些什么，然后又附在霍州良耳边低语了几声。
看她的模样，倒像是她才是掌家的大夫人。
不过也是，大夫人自娘家败落之后，空有一个大夫人的头衔，可霍家里里外外的人却只认二夫人做主。
谁让二夫人才是厉害的那个呢。
霍州良对顾瑾之俯首道：“陛下，皇后娘娘，前厅里已备好了小宴，还请二位移步前厅。”
顾瑾之睐了楚绮一眼，楚绮就被大夫人依依不舍地推到了顾瑾之身边，然后二人为首，霍家跟在身后，浩浩荡荡踏入了霍家大门。
楚绮第一次来霍家，对这里的布局十分不熟，所以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不敢表现出任何不熟悉的神态，她佯装出一脸的熟悉怀念。
“这园子倒是布置的雅致，爱妃一会带朕仔细逛逛这园子？”
“”
她犹豫了会，回复：“陛下，其实臣妾十年未归，对家中的一切都生疏了许多，怕是好多路都不识得了。”
“你这孩子，自己的家怎么就给忘了，那你可还记得，你自己的院子住在哪边？”霍州良在身后取笑。
“父亲这不是说笑了么，女儿的院子，可不正在‘水灵院’里么。”这些功课，绿蝶早就给她背过的，她倒是都一清二楚了。
霍州良闻言一笑，又略显伤感道：“你走后，水灵院父亲都命人时刻给你打扫着，摆设还如你曾经的一样。陛下，这段时间，就先屈尊您住在琏儿的院子里吧。”
霍家的院子，除了霍州良的东园，就数水灵院最大，毕竟当初霍琏儿出生起便是命定的皇后，一切用度，皆是最好好的。
顾瑾之将楚绮一揽，笑道：“朕也想看看琏儿年幼时的地方，霍相此举甚好。”
听着他们一句一句琏儿的唤着她，楚绮的笑容有些讪讪。
好在很快就到了前厅，这段对话，也算是结束了。
顾瑾之坐在在主位，楚绮在旁，其余人依旧按照辈份而坐。霍州良为了助兴，还特意让二夫人请来了琴师，坐在一旁抚琴。楚绮听得津津有味，冷不丁见二夫人笑吟吟起身，“皇后娘娘年幼时之时琴技便已了得，这些年鹿山偶也有传信，说是娘娘琴艺进步极大。月儿一心醉琴，倒是有个小小的心愿，想与娘娘切磋一二，不知娘娘可否愿意圆她这梦？”
被突然点名的霍月儿眉尖一蹙，但还是起身，端庄福礼。
她本安静落座在后排，不显山不露水的，被母亲这么一提，让人瞬间都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霍家二小姐，同样倾城之姿的，霍月儿。
顾瑾之狭长的眸，徐徐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