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乃是一代枭雄,只可惜早年创出的名堂,到这万年时候才要狗急跳墙。虽然三十年养精蓄锐家业庞大,只可恨年过半百身体早已不复当年,一想到将来继承大业之争便叫他头疼。
如今移师衡州,吴三桂因见手下将士结党营私,公然拉帮结派搞对立,自己却不敢严以惩处,就是怕将来庙堂之上被搞成一言堂。吴三桂于是只好纵容这样的现象,好叫相互间制衡牵扯不至于将来尾大不掉。
吴三桂了解自己了解部下,因此权衡之后,他有一个重大的决定。军事上南方北方战线均采用固守现有成果,防止激进冒失。
由于清廷在江南一线得到耿精忠的投降,此实乃给与吴三桂方面一个重重的打击。在此猝不及防之下吴三桂方面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败。吴三桂知道后方兵力供给不足,因此不敢大胆用兵,处处小心谨慎。
清兵的反击挫败了吴三桂的锋锐,吴三桂为鼓舞士气,挽救危局,稳定军心民心,于是想出自立称帝之举措。当下通告文武官员,择下吉日吉时限时准备妥当。
话说要称帝之事,向来各朝各代篡位也罢自立也好,都是要有个顺应天意的说辞,是曰劝进表。这劝进表不是谁人都可以写的,而是当朝各方颇有名望者为之。得此等贤人良仕写文三劝,方能称帝。
于是吴三桂文臣商议回禀于他。“周王,我等商议再三,此劝进表首选之人当是王夫之。此人在顺治年间就被侦缉,乃是南明遗臣,十年前逃至衡州一带却不知所踪。”
吴三桂也知道此人品性,点了点头说道:“王夫之,王船山……此人我也听闻他著作颇多深得世人推崇敬仰。既如此,立刻差人去寻,寻着了厚礼请来便是。”
文臣比吴三桂更加了解那王夫之为人。“周王,只是此人行踪诡秘难以寻觅……又……”
吴三桂没有听他说完,便挥手叫他离去。
文臣出来殿外,摇头一叹。心道,只好姑且一试了。
转眼半月,果然寻着消息,吴三桂得报即刻差人前去。“去好生请来,若不来也不强求,只要他写来劝进表。若好歹不分,就将他绑来。”
吴三桂知道王夫子其人傲慢,恐不受其礼。
此日,文官三人在百十名将士的护送下登临回雁峰。
王夫之徒儿在山脚下就见着来势汹汹,也不阻拦,一路召集师兄师弟禀告师傅。王夫之得闻徒弟解说,猜想来者不善,当即吩咐各自忙碌不必理会。
“师傅,当初小师弟全家皆是遭了吴三桂手下的毒手,何不今日趁着送上门来的机会以血还血?”小弟子自是最不安分。
“啊……不可。”王夫之附分徒弟去给他倒一杯茶来,他要在门口“迎客”。
徒弟们倒茶的倒茶,又将山门大开,将一张八仙桌抬去门口正中放下。王夫之坐在桌前喝着热茶,闭目眼神静候不速之客到来。
那一队人马累得口鼻冒着青烟,正要休息再走,却见前方山门处有一人闲坐门中。托着步子继续往前来到山门。
士兵向前欲将拦路人清除,被文官赶紧拦住喝退。文官皆不认识王夫之其人,只知道此地已是了回雁峰山顶。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是也不敢惹恼了眼前人。
文官上来施了礼,抱拳问道:“敢问老先生,回雁峰主人可有在家?”
王夫之故作未醒。那人再请,王夫之依旧不作声。
“嘿,我说你这老头儿干嘛呢。”当兵的小将军可是没有这好性子的。
一声吆喝将王夫之由佯睡中吓醒。“哎呀呀,谁呀这么没礼貌,吵着我睡觉了。”
说着,睁眼来看。又问:“此乃世外方寸山,不欢迎凡尘匹夫!”
小将军见眼见来头不懂礼貌藐视上官,正要发作又被文官按住。
“这位长者,我乃是受周王派遣,前来拜见回雁峰主人王船山王夫之老先生。听闻他修为高深,颇得道法,我王十分爱慕。”
王夫之哈哈一笑,慢饮一口,漫不经心说道:“哪一位周王?”
小将军在身边见不得王夫之得傲慢之态,因抢过话来说道:“正是起兵云南反清复明恢复华夏的周王!”
王夫之又哈哈大笑起来:“吴三桂算不得英雄,也算一代枭雄,我也不做评说。只是什么反清复明也好,恢复华夏也好,与我何干?”
众人此时方知眼前老者正是王夫之其人,因此格外礼貌尊重。文官再次施礼拜见了一回。说道:“实不相瞒,周王差我来此,正是为了一件大事。”
王夫之以为是要请他下山为官,因此心中有数也就不惊不急。笑问:“哦?大事?什么样的大事?”
文官见说话之处显得不够庄重正式,因此笑道:“还望夫之移驾,容许下官细说。”
王夫之听他自称下官,因此断定他此来正是请他下山做官。王夫之当年虽有抗清之志,可是时移事易,多年游历修行也看透世间俗事,世事因果循环,朝代盛衰更迭也自有天道,非人力可为之。是故多年之前他已看透人生,参息天数之常,不再为一己之私见而逆天道而为也。
王夫之冷笑一声,反问:“谁是下官上官?别套近乎,我与你等素未谋面,志向也截然不同。去吧!”
文官不死心,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王老,我等尚为表明来意……”
话至一半,王夫之摆手哈哈笑道:“不必说了不必说了,我一个将死之人,且让我安养晚年吧。”
文官猜出王夫之心意,又拱手来请:“王老,我等受王命前来,只图王老一事,非为请王老下山勤王……”
“哦?哈哈……那就奇怪了。”王夫之又饮了一杯清茶,似有烈酒一般如痴如醉,自在逍遥。
王夫之看了来人人数,也为此来必是软语不能便用强。说出这一句话,他用余光扫视着众人变化,若要动手,即刻便要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