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达呷了口茶，润润嗓子，说：“婚房和彩礼只是一方面，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胡杨和许萍的感情，这是用钱买不到的，只要他们两个相亲相爱，其他的都好说。胡杨，我这个姐夫说得对不对呀？”
脑门儿上早冒出汗来的胡杨连连点头，好容易有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话，他只差感激涕零了：“姐夫说得是！我对许萍的真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会对她一心一意，每天让她开开心心，更不会让她受苦受累，只要我能做的我都会抢着做，把许萍当个宝似的捧在手心儿里。”
许萍忍不住偷乐。
许父许母满意地点头。
许瓴朝老公点头，何书达见状，接着说：“虽然我支持新时代的婚姻不按传统婚姻那样办，但也不支持什么裸婚，该有的程序还得有，只不过意思到就可以了，岳父岳母大人，叔叔阿姨，你们意下如何？”
许父许母看看许瓴，又看看许萍。
那边胡父胡母也互看一眼，然后胡母说：
“那什么，姐夫，我问一句，你说的意思到，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到？总也得有个底限吧？”
何书达笑笑：“阿姨，刚才我说了，胡杨和许萍的感情是用钱买不到的，关键是态度。”
胡母还是不明白：“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说话模棱两可的。”
胡父用手肘碰了碰老伴，小声说：“人家说得很清楚了，关键是态度！是吧，胡杨？”
胡杨点头，擦着汗说：“妈，爸说得对！”
胡母还是不放心，想接着问，被胡杨拦住了：“妈，你去催催服务员，快点上菜，时间不早了，大家都饿了。”
“对对对，”胡父也说，“胡杨，你跟你妈一起去，我来陪亲家说话。”
胡母几乎被儿子拉出包厢，来到外面大厅，胡杨哭丧着脸对母亲说：“妈，你这是怎么了？在家不是说得好好的，让你少说话吗？不管许萍家人说什么我们都答应，你看你，一上来就跟兴师问罪似的，谁家结婚不花钱呀？噢，你想白娶人家养了三十多年的女儿不成？”
儿子的态度激怒了胡母，她手指着儿子的鼻子，恶狠狠地说：“你简直就是个白眼儿狼！还没怎么着，就胳臂肘向外拐！白生你养你了！”
胡杨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又气又急：“我跟人家许萍在一起时，人家从来没有让我买这买那，吃个饭也不挑贵的地方，我说去哪儿人家就去哪儿，而且每回都是人家开车送我，弄我都不好意思。人家图什么？不就是图我人好？人家要是图钱也不会看上你儿子我，你明白吗？你刚才的样子，明摆着就是瞧不起人家，看人家父母是农村的，就想着法儿从中取巧，结果呢，没话说了吧？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这就是！”
“我是瞧不起她土里土气的父母，怎么了？”胡母反驳，“要是有钱人也就罢了，多给些陪嫁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我这么一试底，搞不好就弄几床被子做陪嫁，到时候我们这脸往哪儿搁？娶个外地女孩子，年龄大也就罢了，再让街坊邻居笑话，以后还怎么见人？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这些人情世故都不懂！就知道娶媳妇娶媳妇，娶个媳妇满屋红，这媳妇是白娶的？真是！还想要婚房彩礼，她们想空手套白狼啊！还有，你知道那个二姐刚才点的那些菜吗？你是酒店厨师，你应该能猜到那些菜得不少钱，我估摸着没有五千，至少也得三四千，三四千呐！平时不让你花钱，关键时候狠宰一顿，这样的人够阴够狠的！谁说农村人单纯？狠起来吓不死个人！”
“唉呀，我的妈呀！你是掉到钱眼儿里了，还是你的心是钱做的？你的脑筋怎么那么死呀！”
“傻儿子，要妈怎么说你才能理解妈的良苦用心呀！现在的女孩子哪个单纯？个个都是心机深似海，你看她那个二姐，唉呦，简直就是人精！操控着她的父母来对付我们，真没想到土里地气的人能生出这么个人精！真是没天理了！”
“照你这么说我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怎么不要？”
“要媳妇就要舍得花钱！”
“可……”
“你们都不要说了！”
不知什么时候许萍出现在两人面前，胡杨呆愣在那里，胡母撇了撇嘴，脸扭向一边。
许萍要去卫生间，在走廊里听到胡杨和他母亲的声音就忍不住躲在一边听，本来就担心的她越听越恼火，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走出来。担心变成了现实她反倒心里平静了。看着胡母，她语气平缓地说：
“阿姨，你怎么说我，我不生气，但说我家人，我就是再能忍也忍不住要和你理论理论。我问你，我父母哪里土里土气了？她们没有像你和叔叔那样穿得光鲜亮丽是因为他们朴素、低调！还有，我母亲没有像你一样手上脖子上戴金首饰并不说明她没有，她只是怕火车上弄丢才没戴。少了光鲜亮丽和珠宝首饰在你们眼里就是土气，那我请问你，你们镇过去不也是农村？你们不也是土里土气的农村人？还有我二姐，她是人精怎么了？你儿子想成为人精成得了吗？他有那个资质有那个水平吗？看不见自己的缺点还抵毁别人，像一个长辈说的话吗？没有人看上你儿子不是没道理，我是瞎了眼才看上他！”
“你……”胡母气得浑身发抖，“儿子，你听听她都些什么，太不像话了这，这……这……”
许萍看向胡杨：“胡杨，我之所以说你母亲，是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说我的家人，哪怕一个字都不成！你也可以为了你的母亲来指责我，但我不知道能从你口中说出什么有质量有水平让我无地自容的话！”她深吸一口气，“放心，今天这顿饭我来请！别说几千块钱，就是再贵，本姑娘照样出得起！”
“不是……”
许萍没有给胡杨说话的机会，转身昂着头走了。来到卫生间，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很快，她擦干眼泪，拿出手机给二姐发信息：二姐，一会儿吃完饭你和姐夫带父母先回去，我和胡杨说些事。
许瓴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感觉不妙！但还是回复：好的，收到！
对许萍来说，这又是一次艰难的吃饭历程！她回到座位上后眼睛就没再看胡家任何人，一个劲地给父母夹菜，胡杨像个木偶，呆呆地看着就要到手却被母亲“破坏”即将分离的许萍，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心痛！
结账时，他朝固执的许萍哀求：“就算是散伙饭，也求你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许萍不想亏欠他，也不想让他觉得亏欠她，冷冷地说：“那就一人一半，我不欠你，你不欠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胡杨只得如此。
结完账，许萍依然昂首离去，不带走一片去彩，胡杨则像只斗败的公鸡，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许萍的身影渐渐消失。
许萍开车回到二姐家，伯父和伯母正跟父母在客厅聊天，她把包挂在架子上，许瓴喝完中药过来轻声说：“怎么了？”
“我们上楼去说。”
来到楼上书房，许萍抱着二姐就哭了，许瓴意识到真的有事，她拍着许萍的后背，小声说：“就算天大的事，还有老姐呢，咱不怕！”
哭够了，许萍擦干眼泪，把刚才不小心听到胡母的话说给二姐听，许瓴听完也非常气氛，这样的婆婆就是胡杨再好也不能嫁！她没有批评许萍，而是说她做得对：“失去你是他们的损失，不要伤心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流泪！”
二姐的话让许萍的心感到温暖，她看着二姐，怯怯地说：“可是咱爸妈，我怎么交待？不是说还要去胡家看吗？这怎么办？”
许瓴想了想，后悔自己当时怎么提这个茬儿？事已至此，她说：“只能跟爸妈撒谎了，要是告诉他们实情，不知道爸妈会怎么样呢！先缓一缓再告诉他们。”
“二姐，真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许瓴叹口气：“谁也不想这样，算了，只能说你们有缘无分罢了。胡杨的母亲看上去确实不太好相处，我今天点菜故意试探一下，这一试就试了出来。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她现在夹着尾巴等你嫁过去她再露出来强，到那时有你受不完的气，你说呢？”
许萍点头，她突然想起秦老师，“对了，那秦老师那里怎么说？”
“秦老师那里有你我和姐夫，没事。”许瓴说，“现在关键的是你，调整好心情趁着放假还得抓紧找，不能破罐子破摔，灵修老师不是说‘好的心情一定会影响到你的运气，好运气来了，好事也就近了’，听到了吗？”
“嗯！”
何书达和父亲散步回来后就上楼准备洗澡睡觉，他看见许瓴安静地坐在床边，笑着问：“在想什么呢？”
“你过来，跟你说件事。”许瓴说。
何书达一听声音不对，感觉不妙，挨着她坐下：“怎么了这是？”
许瓴就把许萍刚才跟她说的话又对何书达复述一遍。何书达听后也非常恼火：“怎么这样子？！真是狗眼看人低！我们还没挑她们的毛病，她倒先挑我们的毛刺！还好被许萍听见了，不然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们心里怎么想的！”
许瓴认同。
“许萍这招快刀斩乱麻做得好！不然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蛾子！真没想到！”何书达气愤不已，“娶媳妇不花钱呀？当年我追你，不知道请了多少次客，买了多少礼物才把你追到手，哦，他们不想出一丝儿血白得一个大活人呀！都给他们说了看他们的态度，我的意思还不明确吗？我在替他们说话，反过来还说你是人精，那她就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