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最近可是在谈一笔大单子,但凡成了,甭说将这地契赎回了,那便是在外头买个新宅子,咱们搬出去住都是轻轻松松的事儿。”但民伟故作神秘道。
知画轻哼了一声:“就你这个冤家,能捡到什么好单子,不被人骗光老底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但民伟按着知画肩头,一道坐到了床沿边:“我跟你说呀,你可别告诉大哥才好。我最近跟日本商会周旋,接洽了一笔单子,替日本人做事的,由三井洋行做保,这事儿啊稳赚着那!”
一听三井洋行,知画蹙起了眉头道:“这三井洋行的名声可不见得有多好,你难道不知晓,几年前他们与公和洋行那一桩争地案至今悬而未决么?这日本人行的都是空手套白狼的手段,最是喜欢动用口头协议,至于钞票嘛,影子都不会给你瞧见一个。依我看那,这事你还是谨慎些的好。”
“嘿,我说达令,你什么时候这么保守了?自古以来,这赚大钱,要的就是雄心壮胆,不试一把,你怎么就知晓行不通呢?再说了,即便这日本人真是心怀叵测,咱们也不用怕他。这到底是上海的地界,难不成还能翻天了不成?”但民伟信誓旦旦说着。
知画思忖再三,也觉着但民伟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如今这上海滩,他们张家跺一跺脚,那也是能震一震的,倒是也量这日本人,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因而又说道:“我这心里头吧,始终是有些悬悬的,你可仔细着点,别出了什么纰漏。”
但民伟乐的直起了身来,在知画额头吻了一下:“要说这目光远见,咱们家还数你最是厉害。”
虽他说的是场面话,知画仍禁不住低声笑了一声,心下想着,若是事儿真成了,往后他们这房在父亲跟前说话的份量自然也能重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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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但民伟出门去同母亲请安,知画临着露台看了一眼,见秀儿在后花园里头徘徊着,好像有些心事,蛮不自在的模样,心下又不禁多生了一层疑虑。
知画拿了一盒四色糖盒,而后下了楼,在后花园的沙发上随意坐下,而后唤了秀儿来:“秀儿,你在那作什么呢,过来坐罢,只点零嘴,休息休息。”
秀儿倒是吃不准这知画是什么意思,因而也只得走近了,忙躬身见了礼:“主子坐着,我怎么好坐的。”
知画“嗤”的一声笑:“如今都是民国了,说的是平等了,你我主仆多年,又哪里需要讲这样多的规矩的。”
知画边说,边将秀儿按在沙发上,又亲自挑了几样糖果来,放在秀儿手心里道;“我是刚睡过去,民伟就回来了么?”
秀儿到底是惧怕知画的,这才被她一问,心底就有些发了虚,又觉着她今日客气的有些过了头,思前想后,这脸上神色也便有些惊慌了。她忙起了身,整理起了四色糖盒道:“是呢,主子睡下没多久,爷就回来了。”
知画笑了笑:“这个民伟是个不知轻重的人,若是唤你做了什么不愿去做的事儿,你也自可不用理他。有什么事,你要是觉着不好,那便叫陈妈代你去做便是了。你呢,也算是自小就在我身边的,虽说这面上罢,是主仆,实则也是姐妹一般的了,我也不拿你当外人看,你也应当晓得的,对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