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言见静云似乎有在听他说话,又跟着咿咿呀呀地胡唱了一句。静云听了,也不觉笑了起来。书言一见她笑了,心下越发的高兴。虽然面上瞧着两人也无直接对话,可是多少也算偶然搭上个一两句了。
这剧刚要唱到柳梦梅高中榜首的时候,书言却是起了身,一副欲要走的模样。裴鸿侧目说道:“张大哥,这戏正好着呢,怎么就要走呢?”
书言笑笑:“我先回趟家里,这样车子好再来接送你们。”
裴鸿不解道:“张大哥,不如我们一道坐车走就是了。你派来的车子大得很,咱们几个可以坐得下的。”
裴尚贤也插话道:“是了,张先生就一道坐车回去罢,这话剧结束了,夜也该深了,倒是也无须劳烦司机再多跑一趟。”
书言平声道:“只是怕你们不方便。”
裴鸿忘了静云一眼,忙说道:“总共四个人,也不算多罢。”
裴鸿这话倒是正合书言的心意,因而他便有了理由,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将话剧看完。这戏演到了尾声,唐雪莉朝着二楼包厢望了一眼,领着众人登场致谢以后,匆匆钻进了后台。
此时,书言命人将屏风撤去,还预与裴家母子再说些闲话,却听着外头有人禀报:”唐小姐来访。“
唐雪莉一踏进包厢,就听到她两只腕上几个雕空的金镯子,铮铮锵锵的抖动着。只见她托了一个朱红茶盘进来,上面搁了一只金色的爵,一手撩了戏袍,在张书言跟前做了请的姿势,笑着说道:“启张相公,小女敬酒。“
唐雪莉显然是装了醉态,一时种种,东倒西歪的,一个卧鱼弯下身去,用嘴将那只酒杯衔了起来,温情脉脉地望着张书言。
静云见她这是有闹性的意思,觉着她们一家子在场倒是有些不合时宜。便与母亲弟弟交耳说了一声,与书言点了点头,算是交代过了,三人便先行出了外头。
张书言接过唐雪莉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直皱眉头:“这白兰地味道不够劲。霞卿,你这些年,酒品倒是变差了。”
雪莉笑了笑,雪莉是她的英文名,还是当年在美国念书的时候,书言替她取的。知晓她本名为霞卿的,如今沪上只怕也是没几个人了。
“是了,自打你离开美国之后,再也没有人陪我喝酒了。那些华人小年轻,又哪里有你懂得这样多。”
唐雪莉低声说着,想起张书言临行回国那一日。天空暗沉的发了紫,西边漠漠的映着一块乌青的亮光,太阳虽然已经沉下去了,卡伦路的公共汽车站总是车来车往,闪亮的车灯交叉射耀着傍晚。
她就陪着张书言在车站静静坐着,等候车辆换班。“你真糊涂。若是回国,你会后悔的。”唐雪莉恨恨地盯着书言说着。
那时的张书言并没有说话,只是如往常那样,面无波澜地踏上了车子,直到车掌吹了一声,缓缓开走了,他也没有再回头。唐雪莉就这样站在站子里头,捏着口袋中的美金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