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濛濛亮,静云就被叫去去兼职的《新晚报》帮工两个钟。原来昨天日间,因着北平的金润之拒绝执行《临时约法》。是夜,南京的江年便通电全国,说是要兴兵北伐,重振孙先生的遗愿。
南方滇系的一干人等,第一时间响应号召,组成了川滇黔靖国联军,趁夜北上,说是要讨伐金润之旗下的内阁。申城各大报社连夜加班加点,开工加印。无数人在这个夜里辗转难眠,这里头,自然也有张世宗。
在举国上下,一边倒的形势下,张书言依旧按兵不动,也未发任何声明。张世宗纵然心下焦急,可是心里头也知晓,书言自然有他的深谋远虑。这奉系的军队,迟早都要全权交到书言手中,因而此番,就当是对他的一次历练。
下了一夜的雨,后院的娇花早已被打的零落成泥。书言夜里往返与司令部与张公馆之间,一夜未眠,可是丝毫也不敢倦怠。早间,身着清蓝竹布对襟长衫的陈妈,端来了一杯咖啡,见着书言略略憔悴的神色,心疼道:“少爷,请用咖啡。刚煮好的,趁热喝吧。“
书言抬起头来,见是陈妈,便笑道:“今天我给陈丞放一日假,让他好好陪陪你吧。这些天差事多,他也好几日未回家了,也该好好歇上一日了。”
陈妈皱眉,连连摇头:“使不得,少爷。丞儿既是能为少爷所用,那是他的造化。少爷未曾歇息,他怎么好歇下的。”
书言墨浓的头发略略有些毛躁,细长上挑的眼镜半阖着:“无碍的,陈妈,也没什么可忙的了。对了,今儿个夜里的晚宴,准备的怎么样了?倒是辛苦你了,一早就在忙碌了吧。”
陈妈憨厚笑道:“少爷这是哪里的话,怎么会辛苦呢。您有差事交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洋厅里头的大餐桌子都已经联接起来了,听三小姐的作成了一个半打的圈。桌子铺陈的都是月白的桌布,就是这上头花瓶里供着的花,三小姐也一时拿不定主意,说是着我来问问少爷,哪样好。”
书言脑中一时浮现一抹倩影,只微微笑着说道:“前些时候不是有从荷兰新到的郁金香么?我瞧花园里都还没栽上,那就不如先剪几束摆上吧。”
陈妈笑着,边颔首,边关上房门道:“好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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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工,静云慢慢走到电车站,虽然今儿个才两个钟的功夫,可是也累的够呛,不断地校编、改动,好歹算是帮上了些忙。
街上不断有学生经过,手上拿着小旗子,口中喊着什么。静云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好似感受到了时代的滚轮在运作着,谁也逃不开命运的洪流。
“裴小姐。”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辆黑色的官家轿车在电车站旁停了下来。
静云略略低头,果不其然,是张知画,于是笑道:“三小姐这会怎么在这儿?可是碰巧在这里逛街?”
知画“噗嗤”一声笑着,指着汽车后座道:“哪里是出来逛街的,就是来找你的呀。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