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上前,亲亲热热握住静云白皙双手:“瞧你这话说的,即便你不是来给婉瑜上课的,可不也是我的朋友嘛?既是朋友来了家里,坐坐吃个早茶,自然也是该的。”
“裴小姐,你坐这儿。”知画利索地将自个的位置腾了出来,将但伟民挤到对面的沙发上。又朝着一旁伺候着的丫鬟秀儿使了个眼色。
秀儿见状,忙将沙发上那块海绵坐垫挪挪正,请静云挨着知画坐着。静云微微笑着向在座的诸人致谢,而后方才坐下。
秀儿又走到一旁的八仙桌上,端了一盅茉莉香片过来:“小姐,请用茶。”
静云正要伸出手去,接过那盅汝窑月白釉的瓷杯,只听着书言淡声说了句:“这水刚滚,小心烫了手。”
静云垂下头来,轻声应了一句:“多谢。“
彼时,一缕晨光的光晕下,月白釉瓷杯显得清雅素静,视之如碧峰翠色。这似玉非玉,不染纤尘之美,与静云倒是相得益彰。
张世宗拈着络腮胡须,一脸玩味地把玩着手上的玳瑁扳指。他这个儿子,平日里,轻易是不肯出声的,今儿个瞧来,倒是有些话多了。因而一时说道:“既然是小女的朋友,那自然不用客气。要吃些什么,随意说就是了,可莫要拘谨才好。”
上官月娟见状,笑着将跟前的乳酪轻巧推到静云跟前:“裴小姐可爱吃甜食?这个乳酪不错,听说洋人女的就靠吃这个,皮肤好得很那。”
听她这样说,如意掩嘴笑笑,饶有深意道:“什么时候,妹妹对洋人的玩意这样知根知底了。可不是前些时日,与外头的洋人接触多了?倒是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多呢。“
婉瑜耸肩:“月姨,如姨,什么皮肤好,可都是骗人的,这玩意吃了就净长重了。洋人行得通的,咱们也不一定就好了。比方说,就像那巧克力罢,我吃多了还闹肚子疼呢,你们说可不可恨。人家都说是小姐的心思,丫鬟的命。我瞧我这是反着来的。”
话音才落地,诸人皆哄笑作了一团,但伟民一个不当心,还差些从沙发上跌落下来。
静云暗暗察觉到了某处的灼灼目光,却也不抬头,只吃了口茉莉香片,平声道:“这这茉莉香片口感甚佳,与外头卖的倒是全然不同,只觉着清香绕梁,没想着今日还有幸还能尝到这样的好茶,倒是托诸位的福了。”
婉瑜挑眉道:“可算是你有眼光,这可是我从北平带来的。金总理送的香片,全国只此一盒,能喝着一盏,也算是你的造化。”
听到“金总理”这三个字,张世宗停下了摆弄扳指的手,双目暗暗沉下。心下想着,这方生什么时候与金润之这样熟络了?想前些时日,尚在北平的时候,方生也不曾提及此事。甚至这金润之背后撮着总统,欲要扣留他之际,方生那儿也是风平浪静的,他还权当想是方生这个外强中干的怕是被吓破了胆。现下若是细思了去,倒是哪哪都不对劲了。
“对了,明晚,大哥不是要设宴替南京来的朋友接风洗尘么,恰是还有个舞会的,来的可都是咱们沪上的年轻女郎。裴小姐若是不介意,可来咱们公馆一并瞧瞧,就当图个热闹也好嘛。”知画笑望着书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