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云定了定心神,淡声道:“我与君濠是自由恋爱,如今是文明社会了,冯小姐说这些,只怕是不合时宜。我从前并不识得你,今儿个算是第一次见面,只当问个好便是了。余的,前些时日,可是北平都发了公告的,‘妾之制度,亟应废止,虽事实上尚有存在者,而法律上不容其承认,其地位毋庸以法典及单行特别法规定。’冯小姐这样说,不仅看低了君濠,也是看轻了你自个。”
冯玉梅听她这样说,一时变了脸色,面上青一块、红一块,只扬高了声调道:“我是没你能说会道,可是你也莫要张狂,但凡有我在一日,你就不要想进林家门一步!”
静云笑笑:“抱歉,我还很忙,一会回家后还要自习日语,怕是没有时间与你这样说闲话了。冯小姐既然是住在林府里头的,有些话,你自然可以跟君濠说,总好过在这街边堂口失了仪态。还请冯小姐好走,恕不远送。”
冯玉梅气的直跳脚:“好你个裴静云,今儿个话不说明白了,我可不依啊。可别想这么轻易就打发了我!“
静云也不看她,只笑道:”冯小姐,适可而止。你若是真的爱君濠,我们可以公平竞争。可是若说是撒泼,也恕我不能奉陪了。夜间路滑,脚下当心。“
静云边说,边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徒留冯玉梅在身后捶胸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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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馆,夜里出奇的安静,张世宗晚上也去了司令部,他与书言两人,夜半都未归来。
“小翠,你说实话,到底我跟六姨太,谁更经的看一些?“如意斜躺着靠在一张白丝绒的沙发靠背上。这沙发是英国货,原先是书言拿来孝敬张世宗的。张世宗一时兴起,便赏给了如意。
彼时,小翠正坐在如意脚前的矮脚凳上,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捶着腿。
听如意这样问,小翠不禁抬起头来,诧异道:“主子说的什么话,六姨太怎么好跟您比的。前阵子,我听六姨太手底下的丁香说,这六姨太竟然找了个洋人做什么来着……对了,说是做什么美容,可是要动手动脚的,好不知臊。”
说到这里,小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是吗?”如意从沙发上慵懒坐起,她刚用蛋清敷完脸,方才新上的脂粉已经拍的均匀妥当了。
小翠拿来了小镜,如意左右照着着,手上又握着一只眉笔,将一双修得柳叶眉毛一直刷到了鬓边去,“戏子就是戏子,净干些浪荡事,可丢了老爷的脸面。这是几时的事呀?”
小翠压低着嗓音道:“就是上周的事儿呢,说是做完这东西以后,可不好见日光的,因而这些时日,都没瞧见六姨太出来呢。那丁香可是不住地跟我抱怨,说是这些天,六姨太脾气好大,难伺候着呢。”
小翠边说,边接过如意递过来的眉笔,仔仔细细地放在了妆盒里头:“要我说呀,咱们府里头的主子,就数您最天生丽质,我可是从来没见过,有您这样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