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婉瑜这样说,静云心下倒是有些明白了,为何他们要如此重金登报寻找家庭教师了。这位婉瑜小姐,只怕是个连英文与俄文都分不清的主,若说要让她短短月余便可流利朗诵阅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知画对着婉瑜“噗嗤”笑出声来:“你一说,我就不得不想着那帮俄国的破落户了。可不是因着被赶出来,实在没地去了,这才无法到中国来。若是现在俄国还是帝国,他们自然还有金饭碗可以吃,又怎么会离乡背井来的。说起来,若真是找了个俄国人来做家教,才真是惹了大笑话了,你瞧他们那些大舌头的俄语,若是西语能说的标准,才真是出怪事了。”
话音才落地,婉瑜一时红了脸,只轻哼一声:“三姐,你笑话我,等大哥回来了,我可得告你的状才是。”
知画笑笑,正要开口,却听着门口伺候的侍从喊了一声:“大少爷,您回来了?”
循着这声响,众人望向大门,却见着张书言穿了一身浅呢色的军装,外套的翻领上别了一副金亮的梅花领章。合身的军裤将他的腿勾勒的笔直,一双长筒皮靴靠在一处,在阳光下暗暗发着光。
书言的身段硕长,穿了这身军装,自然显得愈加精神了。他微微笑着,咧着一口净白齐整的牙,下巴显然是刚剃过的,瞧着一片青光。一头乌黑浓密的粗发,一丝不苟地服帖着。这样瞧来,反倒没有那些武人的粗糙,倒是多了一份绅士的风度。
“大哥,陈妈不是说你许是下午才回来么?怎么,一下又不忙了?”知画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接过书言手上的白手套说道。
书言勾唇笑道:“三妹,你可是在说,若是不忙,我便也不好回来的?”
知画作势轻拍了一下书言的臂膀,嗲声道:“大哥,你又拿我打趣。今儿个可不是新请的老师到了,正要给婉瑜补习呢。”
婉瑜见状,也上前拉住书言袖子道:“大哥,你瞧三姐,说是补西文,倒是给我找个女学生来,我可不依啊。若是有诚意,怎么也得给我找个洋人来不是?”
书言此时方才将目光移到静云身上,他方才进门的时候,早就瞧见她了,那一身翠绿的长衫在她身上罩着,倒是显得脸上肌肤愈加的白皙,仿若枝头的一朵白玉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彼时,他心下隐隐是欢喜的,可是面上仍不着声色。
“你好,舍妹就拜托了。”书言朝着静云伸出手来。
静云微微垂着脸,耳边的一对青花坠子打在衣领上“簌簌“作响,只淡声应着:“客气了。”
书言顺势轻轻握住了静云指尖,有些微凉。静云愣住,忙抽回了手,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这一丝慌张,却被知画收进了眼底。
婉瑜一把扯过书言道:“大哥,你同她客气什么,不过是拿人钱财……后头是什么来着……对对对,是替人消灾。”
书言笑着摇了摇头:“我瞧那,你这国文也跟着一道补习补习吧,不然只怕是回了北平,还得被你父亲给带到祖宗祠堂里头静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