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月夜,惨白辉芒洒落林中,顾南书和燕道诚并肩走在泥土微润的地面上交谈着。
“今天已经有民众开始争抢食物了。”燕道诚对着顾南书说道。
“这也实在难免,多数百姓走得匆忙不可能带得了太多干粮,也是人性使然。”
“只是争抢还是小事。”
燕道诚继续说道:
“若是再继续下去饿死饿疯的百姓才是真的可怕。”
“唉……”
顾南书叹一口气说道:
“只能寄希望于号剑徒说的南皇的支持了。”
说着说着两人走到了目的地,一群刀剑客围坐在一团篝火前空了两个位置,两人就这样长身坐下。燕道诚打量四周,当面坐的是一身狂放的号剑徒,背后的巨剑斜插入地。
号剑徒右边坐着黑衣黑袍的九方述念,剑者一副倨傲的姿态,只顾擦拭手中的剑器。
九方述念旁边邢越青与荆沧流并排而坐,看起来是在闭目养神。
除此之外还有十数名刀剑客盘坐在篝火前,其中唯有那名白衣长发的青年姿态超然,最引人注目,似乎是名叫月倾歌。
见众人来齐了,号剑徒假装咳嗽了两声,然后开口:
“这个,今天呢是想和大家说一下我们接下来的计划,目的呢当然是为了这数万百姓的性命。”
不等号剑徒说完,一个断臂的粗豪刀客就打断了他:
“号剑徒,你还是别墨迹了,快说雁首的计划吧。”
号剑徒白了那人一眼,接着说:
“这方圆百里,实则已经满是魔兽踪迹,我们但凡动静一大,只要引来一群魔兽,便会被不断聚拢的数以万计的魔兽包围,就算我们能逃离,不会武功的数万百姓也只能葬身此地。”
那断臂刀者听了,又再插话:“那这样说,岂不是不管怎么都没办法了?”
号剑徒一脸的不愉快更甚,狠狠瞪了那刀者一眼,说道:
“我说魏大头你能不能别总是打岔?”
说完号剑徒又继续说道:
“也像老魏说的,如果我们正常逃离,不论怎样都注定会被兽潮包围。”
号剑徒口中的“老魏”又急忙开口问: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这次号剑徒但是没有生气,就接着“老魏”的问题答道:
“我们就只有------祸水东引。”
见“老魏”又要开口问,号剑徒连忙解释:
“所谓祸水东引,就是将兽群引到磐云山附近,到时候不用策动,兽群自然会聚集上山。这祸水就引向‘青苍’了。”
邢越青这时候开口问道:
“雁首的意思是借大妖青苍的力量对抗魔兽?
可是就算青苍真的与兽潮对上了,我们又怎么能保证百姓的安全呢?”
号剑徒一挑眉,对众人说道:
“这一点雁首也想到了,所以他的计划是如此……”
随即,号剑徒一脸正色,开始向群侠众人解释“南疆雁首”喻孤鸿的计划。
“磐云山向东十余里就是‘望天道’,‘望天峡东西两侧绵延山势高峻,纵然是魔兽也难以翻越。
而此道南北贯通二十里,当我们将魔兽堵在南侧的时候,百姓们就可以完全不用担心地北去直到曲饶关。”
这时候邢越青接着又问:“那如果有魔兽直接从望天峡北端穿过呢?这该如何应对?”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号剑徒对邢越青点点头又补充:
“就像邢小哥说的,所以说望天峡北端也必须有武道好手戍卫,同时也保护百姓们的一路安全。但是数量不能太多,不然到时候南侧根本连拖延都做不到。”
顾南书听了,思虑一下之后对众人说道:
“烟华城的屯军尚有一定战力,有城中将军铁乘风领导可以有一定的戍卫护送能力。”
邢越青一皱眉,思衬着说:
“如果只有铁将军与一众普通军士,恐怕无力抵挡。”
号剑徒也想了想,然后又一脸不再在意的模样说道:
“这些我们就到时候来说,你们继续听我说。”说完又开始陈述即将践行的计划。
烈火灼烧树枝,众人面前的篝火发出树皮剥落的声音不断向外跳着火星子。
众人安静听着号剑徒的述说,以至于漆黑的四下只有篝火燃烧的声音与白袍剑客豪迈的声线。
“所以我们就是以诸位武者吸引魔兽的注意力,再借助地利为众多百姓挣得一条生路。”
在号剑徒的解释与陈说之下,众人终于都领悟了这个计划,又听号剑徒再说道: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么?”
这时邢越青又问道:
“所以留下来拖延的众人就是注定会被万千魔兽吞噬的诱饵对么?”
号剑徒听了突然沉默了一瞬,而在坐的众人听了也心里一沉,大家其实都明白这事实,只是又怎么说出口呢?
但见号剑徒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向前一步,将自己高大的身形展露在火光之中。,随后说道:
“不错,这就是一个送死的计划。”
两字“送死”震撼众人,接着号剑徒又说道:
“当雁首面对这个局面的时候,苦苦思索了良久,却发现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他对我说恨自己不能亲身来此。”
说着剑者握拳猛捶胸口,说道:
“但是我号剑徒甘愿来此,与我同愿者,这次若能逃出生天便是我号剑徒的生死兄弟,。不愿的就此离去,我号剑徒绝不多说一句。”
长夜深邃,暗淡月光照不透林中幽幽。密林中篝火声作响更显得四下静谧。剑者一番言语在黑夜里是如阳光一样震聋发聩。
这时九方述念站起身来,三两步走到号剑徒身旁,挺拔身姿在对方高大身形面前半点不显得被压制。
黑衣的九方述念在夜色中更显得深沉,声音也低沉,对着号剑徒说道:
“喻孤鸿未免也太小瞧人了。”
说完握着腰中剑一步一步沉稳离开。
接着,那断臂刀者苍然一笑,对着号剑徒说道:
“只要你号剑徒开口,我魏达通这条命就卖了!”
随后众人纷纷应和,无一人拒绝。
月倾歌也长身而起,抖落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答应了吧。”
随后如九方述念一般就径自离去。
众人见了,也都互相打一声招呼便各自分散。原地只留下号剑徒一人。
白袍的号剑徒一人独立,身后是齐人高的锋芒巨剑,身前的焰焰作响的篝火。剑者抬头望着密林遮挡的惨白月光,口中喃喃念道:
“孤鸿啊,你的计划算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