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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清纯甜美的声线和眼下情形反差太大。

两人皆是一怔,周熠反应大一些,因为这歌词听起来像是小女孩那种理直气壮又有些无奈的心声,脑海里随之浮现出一张小小的脸孔……再看眼前的这张脸,依稀可见那时的样子。

见他看着自己出神,何唯别开脸。

这歌词……如今听来,只有软弱。

电话还在响,周熠身体坐直,手也收了回去。捡起落在车门边的手机,一眼瞥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陈嘉扬。

他手一顿,果断点了拒接。

铃音戛然而止,他手往旁边一扬,手机被何唯接过去。

指尖相碰,感觉到她微微颤抖,周熠忍着没去看她,直接开了门锁。

何唯没敢耽搁半秒,立即推门,下车。

人还没站稳,车子疾驰而去。

天色已暗。

周熠摇下车窗,冷风呼呼灌进来,来个简单粗暴式的降温。

然后又觉得领子紧,一把扯下领带扔到副驾座位上,又解了衬衣最上两颗扣子,方才觉得好受了些,随后按开了音响。

还是伍佰大叔那一把粗犷中透着沧桑的声音,在唱那首《白鸽》。

这是他的战歌。

一曲完毕,换了另一个旋律。

熟悉的前奏过后,另一种味道的粗哑男声开唱:“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像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就向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

这回是罗大佑,你的样子。

宁小宇曾经吐槽:“你这听的怎么都是些老头子的歌啊?”

他当时回答说:“首先,这些不是老头子,等你老得牙都掉了眼也花了想不起自己年轻的样子时,他们还依然年轻,在他们的歌声里。”

“其次,只有这种上了些年头儿的老歌,才能唤起人内心深处的情感。就像陈年老酒,哪怕只是闻一闻,也会心甘情愿地醉掉。”

这歌很早就听过,但真正往心里去,是五年前的一天。

他甚至能追溯出那一天的日期。

当时他走在街头,不知哪家店飘出来的声音,那带着岁月感和一点点酸楚凄凉的旋律,还有那作为歌手都不太合格的破锣嗓儿,莫名地撩起他的情绪。

就在几天前,有人给他一个建议。

人长期生活在恶劣环境中,甚至每天接触到的都是颠覆自己三观的东西,难免会被洗脑,被同化。因此,要在自己内心深处藏一点美好的事物,时常想一想,既是提醒,也是慰藉。

当天回到住处,他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放眼回望二十年的人生。

记事没多久,家庭就变残缺,住在别人屋檐下,而那些关于身世的闲言碎语对一个小孩子的杀伤力之大,是大人们无法想象的。在这个物质富足甚至奢侈、但精神却贫瘠到偶尔让他窒息的大家庭里,他很快摸索出一套生存哲学,装乖。

而母亲去世后,这两个字成了他的唯一法宝。

小小年纪的他演技越来越精湛,彻底收起真性情,因为周围的人,只有跟母亲有些交情的青姨真心相待,却也很快就因嫁人离开何家。

如果还有例外,大概就是那个还不大懂事的小孩子。

小东西即将满三岁,从外公家接回来上幼儿园,她呆不惯,就跟全班小朋友挨个打架。她还喜欢作弄大人,尤其是带她的保姆,每次玩捉迷藏,人家一转过身开始数数,她就跑了,自己玩,或者藏在游戏规定范围外。

有一次溜进他房间,他正在窗边写作业,她自己跑去拉开他的衣柜,没脱鞋,于是他的校服白衬衣上就多了几个小鞋印儿。

还有一次,夏日午后,他在花园里一棵老槐树下看古龙。

字都认不全,连猜带蒙,却别有一番乐趣。

正看得兴起,身后传来啪嗒啪嗒小脚步声,接着响起一个稚气的声音:“喂,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去。”

他缓缓转过头,就见她穿着小白裙子,裙摆沾了土,天热,头发绑了三个小揪揪,像长的小犄角。她发型一向很奇怪,据保姆说都是她自己要求的。

再看她那张小脸儿,的确是累了的样子。

他却淡然道:“我不叫‘喂’,你认错人了。”

说完低头看书,又听她说:“我知道你叫周熠,背我回去。”

他的名字被她稚嫩的声音念出来,咬得很清晰,有种特别的味道。

他不觉起了逗她的心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你应该叫我叔叔。叫叔叔我就带你回去。”

她仰头看他:“我才不要。”

他佯怒。

她振振有词说:“你是小孩儿,不是叔叔。”

他不由一笑:“那就自己走回去吧,小不点儿。”说完把厚厚的书往腋下一夹,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她正直直地看他。

然后一屁股坐地上,小腿儿还蹬两下。

典型的小孩子心态,跟大人博弈。

他不是大人,也不吃这套,继续走,然后就听到脆脆的一声:“叔叔!”

她比他想象的要沉。

胳膊腿儿都肉肉的,抱在怀里异常的柔软,让他不觉加了份小心。她怀里抱着他的大厚书,身上飘着香香的痱子粉味儿,小下巴搁在他肩头,在他耳边发出小孩子那种浅浅的呼吸。

刚走到房门口,就看见一脸慌张的保姆,显然已经楼上楼下找了个遍。

紧接着他耳朵一疼,她居然咬他。

保姆从他怀里接过她时也发现,半真半假地教训她道:“小唯又调皮是不是?看晚上不告诉你爸妈。”又问他:“没事吧?”

敷衍意味明显,她一点不怕,他也换回一脸漠然,说没事。

保姆转身进楼,小东西像刚才在他怀里那样,脸朝后,闭眼睛吐舌头,冲他做鬼脸。

每当回想起这件事,周熠都会不自觉地摸一下右边的耳朵,还记得那天回房照镜子时,看到耳垂发红,赫然小牙印儿,当然还有口水。

说心里话,他那时有点儿烦她。

或者说是心有不平,不忿。

他还记得她刚出生时,何天奎给她起名字时做的解释,唯一的唯。

他连最基本的父爱母爱都得不到,她却能轻易拥有几乎所有人的爱和关注。

那一晚,他想了很多旧事。

有些事想起来难受,只有回忆与她有关的部分时,心情才会轻松下来。尤其是小时候那几桩。随着年龄和阅历增长,越来越觉得能够有一个无忧无虑哪怕是被宠坏了的无法无天的童年,是多么的难得。

而几天后听到这首歌时,脑海中浮现的,也是她的样子。

阳光下,草地上,她穿着白裙子,来抢他手里的画。表情微愠中流露一抹娇羞,要知道她脸上骄傲常见,娇羞却分外难得。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美好事物。

这一幕异常清晰,每当回想起,似乎还能闻到当时清新而强烈的草香。

后来看书时了解到,修剪过的草坪释放的一种化学物质,能够直接作用于大脑,尤其是与情绪和记忆有关的区域,能够给人带来快.感和放松感,还可以预防衰老导致的智力减退。因此还有人专门研制出一种“草坪香水”,用来缓解压力和提高记忆力。

所以说,即便是个巧合,也是个美好的巧合。

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确很好看。

他从十几岁起身边就不缺女生的关注。

随着第二性征出现,他也会去适当“关注”某些围绕自己的女生,并暗自评判。有的美而蠢,有的美而弱,有的自信过了头,把男生要么当仆人使唤要么当高地去攻克。还有些美的不明显,而在那个肤浅的年纪,根本没耐心去探寻内涵。

那时他已住校,一个月回去一次,看到她在家做陶艺,扎着围裙,坐在拉坯机前,双手扶着旋转的泥坯,表情专注,脸上有泥。

他当时心下了然,原来还有一种美。

都说女大十八变。

所以,在异乡的深夜里,他忍不住遐想,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还那么任性没心机?还是要当艺术家?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什么正经理想,在外面呆久了,越发体会到人若没有信仰、没有一个明确的为之拼搏的目标,将会是多么的空虚和痛苦……

罗大佑的声音还在继续,另一道声音加入,把周熠拉回现实中。

他拿起手机看一眼,关了音响,然后接听。

是顾远钧打来的,他闲闲地问:“在哪呢?”

“路上。”

“一个人?”

周熠一顿,反问:“不然呢?”

那边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今天好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

周熠没接茬儿,那边继续:“我没领会错吧?你跟何天奎的女儿,你们……不是叔侄关系吗?”

没等到回应,那边又问:“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周熠低头,看着右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柔滑感,他说:“我能把她怎么样?”

“那就好。她也怪可怜的。”然后又问:“你不问问我现在在哪儿吗?”

“你在哪?”

“酒吧门口。”

周熠没什么反应,那边说:“千语在里头,本来想送她回家,可她非要喝酒。”

周熠正掏烟,闻言顿了下,说:“那你看好她。”

然后“叮”一声轻响,火苗蹿起,点上烟。

天已完全黑下来。

何唯坐在车里,一连打了几通电话,舅舅,妈妈的秘书,还有妈妈几个深交的朋友,只是试探性询问,不敢说的太详细,结果是没得到一点有用信息。

车门打开,陈嘉扬捧着快餐店外卖的袋子坐进来,递给何唯一杯热可可,自己拿的是咖啡,袋子里还有汉堡,两人暂时都没胃口,先放一边备着。

他刚从郊外工厂赶回来,先去了医院,没见到人,于是给她打了那一通电话。见到她后,发现她神色不太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周熠□□给她带来的冲击,却不知道还有另一层。

何唯喝了口热饮,润一润嗓子,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喉咙都有些发堵,她问:“现在报警,是不是还不能马上立案?”

陈嘉扬点头:“要满四十八小时。”

他顿一顿,说:“我建议先不要报警,机场那边没出行记录,再查一查其他方面的,比如信用卡消费记录……”

他迟疑了片刻,然后说:“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周熠现在持有的股份里,包括你妈妈那一部分。”

何唯惊讶:“怎么可能?”

陈嘉扬说:“我也是刚刚听说的。”

何唯失声道:“我妈不可能把股份给他的,一定是他胁迫我妈,会不会是……他绑架了我妈?”

陈嘉扬看着她说:“还有一种可能,你妈有把柄在他手里。”

何唯不解,他只好说出最近听到的小道消息:“我听说,银行那边接到过一封瑞和高层经济犯罪的揭发信……那里面据说就包括财务高管。”

他尽量说得含蓄,何唯仍无法相信:“会不会是周熠陷害我妈?”

陈嘉扬想了想:“也许是,但是看他前面这一系列手法,他对商业上的操作很懂,而且,顾师兄还在他身边,应该不会让他正面触犯法规,即便是有擦边球行为,也会被他处理得合法化。”

一提这个他就自责不已,刚刚才从何唯这里得知顾远钧跟周熠的关系。而人却是他亲自推荐给何天奎,几乎是亲手把敌人的探子送进了瑞和。

何唯开解他说:“就算不是你,他也会通过别的方式进来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话题沉重,连车厢里的气氛也有些压抑。

何唯把车窗降下一点,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问:“那依你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陈嘉扬说:“他现在是代理董事长,所以一定想尽快把位子坐稳,接下来,大概就是要稀释你爸的股权。”他顿一下,说:“如果你爸能及时醒过来,还可以反击……”

两人同时想到一处,如果周熠不想让何天奎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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