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千灵是谁?她闭着眼睛用耳朵听,用鼻子嗅,便能辨别主街在哪里了,出门往左走转过街角就是一条繁华的街道。
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空气里都是食物的芳香。贩夫走卒,市井小民在街道里来来往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生活的气息。
千灵漫无目的地往前逛,突然一家小菜馆旁边的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她站在巷子口一看,是几个小乞丐围着一个头发胡须皆花白的老头子拳打脚踢。
老头被小乞丐们欺负的只能抱着头缩在墙角任他们拳脚相向。
“你们住手。”千灵看见被欺负的老头心里很是不舒服。
小乞丐们被这脆生生的女声给惊到了,齐刷刷回头看着千灵。
被这五六双眼睛盯着,千灵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然后露出一个非常无害的笑容,“我这里有银子,你们要吗?”
小乞丐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丢下老头一起冲千灵这边跑了过来。
千灵怕小乞丐们把自己扑倒,在他们快要过来的时候把钱袋扔到了自己身后三米左右的地方,小乞丐们擦着千灵像恶狗捕食一样冲向钱袋,接下来一阵哄抢,其中不乏彼此之间的动手动脚。
抢完钱袋,小乞丐们一哄而散。
千灵才走到老头身边将他扶起来,直到这个时候千灵才发现这个老头是个盲人,他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的,那凌乱的发髻间还插着一截朽木发簪。
老者抓着千灵的手腕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在他抓着千灵手腕的时候,老者的脸上发生了变化,似是惊又似是怕。
“老伯,我身上只剩下这些钱了,你拿去买些吃的吧。”千灵把自己身上的荷包掏了个底朝天,把所有的碎银子都放在了老者粗糙的手中。
“不,这些钱我不能花。”老者情绪有些激动,粗鲁地把银子塞给千灵,因为眼睛看不见碎银子撒了不少。
“老伯,你这是何必呢?”千灵因为老人这幅态度心里已经有些不快,她弯下身子去捡撒在地上的碎银子。
“使不得,你这银子使不得啊,你这是阴间的钱。”
老者情绪没有刚刚那么激动了,他虽看不见但还是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
听到老者的话千灵心下一惊,赶忙抓住了老者的衣袖,“老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者听到千灵的文化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更加着急忙慌的要离开,但是袖子被千灵紧紧地拉着动弹不得。
“小姑娘,你要是真想知道就给我老头子买一壶茶吧。”
老者知道自己今天是绝对走不了了,如此一来还不如找个合适的地方,还能喝口茶。
千灵暗暗开心了一下,“老伯,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个茶馆,我们去那坐坐吧。”
“唉,好吧。”老者拖着自己的木头拐棍,另一边被千灵牵着走向茶馆。
一个破落的乞丐老头,一个粉嫩嫩的小姑娘,刚一进茶馆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小二,给我一个清净的包间。”
千灵的气度和语气令小二不敢小看他们,马上低头哈呀的招呼着千灵和老者去到二楼临窗的一个包间。
“二位来点什么?”
小二年纪也比原主这具身体大不了多少,但是浑身透露出一股机灵劲儿,看似低眉顺眼的样子实际还偷偷的打量着千灵和老者。
“来一壶西湖龙井,再来两份你们店里的点心。”千灵只想赶快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只几句话就赶快把小二给支走了。
老者摸索着坐好,脸上此时已经是一片平静。
“老伯,你刚刚说我的钱是阴间的钱,那是什么意思?”千灵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老者沉默了一下,“就是字面的意思,你的钱是阴间的钱。”
“老伯,我还是不明白,你能说明白些吗?”
千灵双眼紧紧盯着老者的脸,总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老者的眼皮剧烈的抖了一下,“姑娘,实不相瞒,老夫确实会一些摸骨玄术。刚刚你扶我起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姑娘你不是一般人。但是你若是非得问我你是什么人,我又说不上来。我只能说姑娘你身份十分特殊,老夫也不敢妄下断言。”
千灵看到老者的神情不像是说谎,而且确实刚刚老者抓她手腕的时候明显抖了一下,“老伯,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你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我不知该从何说起。”老者面露难色,不像是故意知而不告。
“老伯,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老者思考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小姑娘,有些事儿,知道了并不一定是好事。”
“老伯,我想知道是因为我想弄清楚围绕在我身边的好多怪事,所以老伯你就告诉我吧。”
这个时候小二敲了敲门。
“进来。”千灵没有刚刚求老者的那副软萌的语气,转而换了一种不符合她年纪的成熟姿态,“把东西放下你就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小二唯唯诺诺的应着,放下东西也不敢再做停留马上转身离开了,离开前还帮千灵把门带上。
等到包厢又恢复到一片寂静,千灵开口说道:“老伯,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老者根据千灵刚刚那副做派,也大概了解到这个小姑娘是个经事的,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千灵倒了一杯飘着袅袅茶香的西湖龙井放到老者面前。
“我只能告诉姑娘你并不是这凡间的人。”老者突然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他俯下身子缩近和千灵的距离悄声地说道。
听到老者的话千灵脸上变了神色,一直以来笼罩在自己心头的所有疑惑,一瞬间似乎有了解答,在听到老者的话以后她终于知道之前觉得古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那些仆人那么惧怕自己,他们害怕和自己有肢体接触,以及管清会对原主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难道就是因为自己这具特殊的身体?
“老伯,您的意思是,我并不是人,那么我是鬼吗?”要是原主这身体是鬼的话,千灵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不,你不是鬼,因为这世间的鬼都害怕正午的阳光。他们若是接触到阳光必会浑身灼烫,散发出黑烟,但是你并没有这些状况。”老者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缓缓说道。
这下子千灵陷入了沉思,原主的这具身体不是凡人但是也不是鬼,那么到底是什么呢?无数的想法涌上心头,但又毫无根据,所以千灵一时也理不清头绪。
千灵又问了几个问题,可是并没有问出什么,便说道,“老伯,今天谢谢你了。”
老者面上没有特别的情绪,“小姑娘我也要谢谢你今天的茶,咱们江湖再见。”
一个作揖的动作看在千灵眼里还是感慨良多。
虽然老者看不见,但是千灵还是作揖告别。
从茶馆出来已经金乌西坠,整个天空洒满了火红的晚霞。
千灵顺着来时的路缓缓向家里走去,此时正值七月,是全年最热的时候。傍晚时分暑气散了不少,偶尔还有丝丝凉风。
不紧不慢的走着,不会儿就到了管宅的后门。
毫无意外,后门依然没有人看守,所以千灵很顺利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推门进到屋子,顿时一阵清凉。
说来也奇怪,只要一进管宅就会感觉到比外面凉爽很多。
回到屋里,临湖窗外的湖面上星星点点飘着一些烛光,千灵凑到窗户上去看,发现湖面上飘着的烛光是都用彩纸做成荷花状,叫做“水旱灯”。
按传统的说法,水灯是为了给那些冤死鬼引路的。
灯灭了,水灯也就完成了把冤魂引过奈何桥的任务。
看到这些“水旱灯”,千灵才明白今天是中元节。
千灵从自己的沉樟院出来,经过一个长廊来到前院,看见前院的仆人端着祭品往来穿梭。仆人们也看见了院子里的千灵,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只有离千灵近的仆人绕开了她。
前院是管清书房办公以及睡觉的地方,在原主的记忆里只在她很小的时候常来这里,后来随着管清外出越来越多。而且随着原主年龄的增长,也看出了管清对自己不是很热情,更害怕自己过于热情引起管清的不快,所以阎可后来也很少来前院。
这间院子有东西两间抱厦,坐北朝南的正屋是管清的书房和起居室。
按照中元节的习俗,这一天该是祭奠先人的日子,大多人家都是在祠堂摆放祭品祭奠先人。但是很奇怪的是这些仆人并没有把祭品端到祠堂,而是端到了西边的抱厦里。
千灵好奇的想要过去看看抱厦里面有什么,结果抱厦门口的两个仆人似乎看明白了她的心思,还不待她走到抱厦的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小姐,这里不是您可以来的地方。”
两个仆人似乎也害怕和千灵有身体接触,保持着半丈的距离。
“我是这个家的小姐,我看看还不行吗?”千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无辜的小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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