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若身形晃,竟也踉跄着步子跪到了地上,“爹,不,您不能这么做,女儿已心有所属,纵使他林公子再家大业大,可除了颜公子人,女儿谁也不嫁!”
“林知府今早派人前来提亲,我已经应允了,林家公子对你恋慕已久,等你嫁过去之后,自然是辈子衣食无忧,这些日子你就待在府里好好做嫁衣,不准再出门半步!”
杜老爷瞧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看见桑梓手上的花灯,心底派了然,不由生出股怒气来。
“爹……”杜芳若低叫声,站在那里动不动。
桑梓瞧见自家老爷,已然害怕的跪了下去。
她正说着,猛然瞧见在院中端坐的人,心下惊,身子不由软。
杜芳若看着她浅浅笑,只脚已经迈进了院子里,“放心,我不是对外称病了吗,爹又怎么会知道……”
“小,今天实在是太冒险了,若是被老爷知道,定不会轻饶奴婢的。”小丫鬟接过花灯,面上有些紧张。
这不是方才那猜灯谜的小吗?千灵愣神,按捺住子接着看。
“桑梓,趁着这会儿爹还不知道我溜出去了,赶快将这些花灯藏起来。”
过了会儿,院子外隐隐传来道悉的声音。
千灵皱眉,不知阑这是又准备让她看什么戏,正开口,却见他轻轻摇摇头,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阑看她眼,薄唇微抿没有说话,手环过她的腰运功飞往致的院子里,只见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张石凳上,底下赫然跪着几名小丫鬟。
见钟不见得能两相执手,这称得上爱吗?
千灵站在檐角下看了眼缓缓离开的杜芳若,不皱眉道:“冥王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她抿唇轻叹,空中烟花盛放,本是已经看旧的风景,不想因着此时此,却让她那般意外的到个人,顿时觉得此景美胜山水万筹,自此遗君心,心怎收。
“桑梓,走吧。”
杜芳若猛然回神,遥目相望,人海之中已经寻不见他的身影,手上花灯却在心尖上燃起抹耀眼的烛光。
旁边的小丫鬟看着自家小已是入神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小,我们该回去了,再不走老爷就该发现了。”
杜芳若喃喃叫着他的名字,眸中笑意久久不减。
颜清明……
说完便转身离去。
青衣公子柔目看她,风骤起,发丝绕着双眸,他顿了顿,缓缓回道:“在下颜清明。”
“小女名叫杜芳若,今日承蒙公子出手帮助才有幸得到这盏花灯,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紫裙女子缓缓垂眸,看了眼手中花灯,未语人先羞。
漫天花灯齐飞,飘飘扬扬仿佛在九霄穹顶曼舞,长街芳华如画,两人相距不过三尺之距,四目相对时,心坎上竟同时泛起丝微芒,江淮河畔形单影双,除却风声,万物似乎都喑哑,千里烟花落在他们眼中,剩下彼此。
男子顿,应声转过身,双目温润的看着她。
紫裙女子屈膝,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忽而黯然失神,心底不知从何生出丝勇气,竟身不由己的叫了声,“公子请留步!”
“公子慢走。”
他点点头,不动声的向后退了步,作揖回道:“小喜欢便好,在下还有事,暂且告辞。”
紫裙女子俪面红,缓缓接过花灯施礼道:“多谢公子。”
青衣公子抿唇淡笑,温声道:“芙面淡饰惊乾坤,如此雅致之物,还是赠予小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
“给我的?”紫裙女子怔,眸中讶更深。
“我看这位小对这灯欣慕已久,便送给她吧。”
老人缓缓将花神灯取下,正要递给那青衣公子,哪知他修长的手却微微摆,屈掌向上,正对紫裙女子。
“好,好,公子果然文采斐然,这花灯是你的了。”
这五个字无论在格律、意境还是机关上,都与上联完全契合,最关键的是,它更道出了道家传统的髓——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简直堪称完美。
女子心头震,睁大眸子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写出的下联,倏尔启唇笑了,目中隐隐带着几分赞赏。
桃燃锦江堤。
她暗暗想着,忍不住侧目看他,但见他成竹在的眯眼笑,执笔便在那纸上又写下五个字。
紫裙女子再度皱眉,方才,她想了整整半个时辰都没能对上,不知眼前这位公子才如何。
上联五字,字字嵌五行为偏旁,且意境很妙,看似简单好对,实则很难。
烟锁池塘柳。
卖花灯的老人取下灯谜,只见那大红宣纸上写着极简单的五个字。
青衣公子启唇,声音说不出的好听。
“这副绝对,我来答。”
那诗书上所写的,便是他这样的人吧。
有匪君子,如蹉如跎,如琢如磨。
只是那张俊秀的脸上却丝毫不带丝贫寒之气,双眉眼灿如繁星,风姿特秀,细长的青丝散落腰间,仿佛绽开朵黑的罗兰。
紫裙女子悻悻摇头,抬眸恋恋不舍的再度看了那花灯眼,正准备离开,身侧却突然出现位青衣公子,那衣服的材质并不太好,不过是匹粗布,而且似乎已经穿了很多年,袖子上零零星星缝着几个补丁。
小丫鬟笑笑,如是安。
“小是咱们乌州出了名的才女,能答对四个已实属不易,听说那花神灯的灯谜是副绝对,从未有人对出过下联,小无需妄自菲薄。”
“可惜,这盏始终猜不中,看来我的学识到底还是不深。”
紫裙女子淡笑声,抬头看向挂在最上面的七彩花灯,面上微微有些失落。
小丫鬟接过小贩递来的花灯,眸中满是欣喜。
“小好厉害,已经猜中四张灯谜了呢。”
千灵闻言,皱眉向前面看去,只见个卖花灯的小摊前站着两个女子,其中位衣着华丽,条紫罗裙很是好看,眉若细柳,面如桃花,另个就素朴些,看样子应该是主仆。
“你不是直都想知道何为爱,站在这里好好看着。”阑淡淡吐声,眸中b澜未起。
“怎么了?”
千灵撇撇嘴,看看手上的花灯,觉得阑这话实在是煞风景,眉心拧,撇下他正准备往前走,刚迈出步,手腕却又被他拉住了。
阑嘴角微,有些讥讽道:“确实比冥界热闹,只是等他们在奈何桥上走遭,前尘往事皆忘掉之后,没了记忆,便如同木偶般,哪还会想起生前的繁华。”
“这俗世果然比冥界热闹多了。”千灵手执盏兰花灯,跟在阑身侧温声浅笑。
千灵穿着身男装跟在阑身后,时不时被旁边的花灯吸引过去,等阑发现之后,再满脸无奈的将她拉回来。
这日恰逢人界的乞巧节,长街之上人头攒动,河边站着不少放河灯祈愿的善男信女,满城花灯争相竞放,灯火辉煌,万人空巷。
两天后,阑忙完所有事,带着千灵去了人间。
千灵在这冥王宫待着,正巧缺个说话的人,加上落秋今日惹了媚锦,之后难免会遭到报复,还是留在冥王殿安全些。
回冥王殿的时候,她并将落秋带回去了,当然,事先还是向阑请示过的。
以前,她觉得男人会宠女人,只是出于爱,如今看来,倒也不全然是。
千灵顿时怔住了,是啊,为什么要惩罚?媚锦自以为跟过冥王之后就跟普通婢女不样了,况且冥王也允许别人尊称她声“媚娘”,不恰好正光明正大的给了她个恃宠而骄的机会吗?
阑看她眼,反问道:“为什么要惩罚她?”
“她方才闹那么出,摆明了就是想在外面端端冥王侍妾的架子,冥王心里既然清楚,为什么不惩罚她?”
千灵微微点头,虽然是早已料到,只是……
“不爱。”阑摇头,回答的很果断。
千灵看罢,还以为自己免不了要当着阑的面跟她撕场,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难免有些兴致缺缺,忍不住看向阑问:“冥王爱她吗?”
媚锦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抬眸瞧见阑暗沉的目光,眉眼阖,屈身行礼道:“是,媚娘这便退下。”
“王……”
阑缓缓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凛着剑眉沉声道:“本王看你是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媚锦脸变,白着脸委屈道:“媚娘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可也不愿随便被人侮辱了去,她如此说,媚娘、媚娘简直比死还难受。”
千灵有种想大笑的冲动,看来,她刚刚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啊,可见这媚锦在他眼里不过如此嘛,也就是个暖的。
噗……
只见阑瞥了媚锦眼,倏尔启唇凉声笑道:“难道她说的不对吗?”
千灵在旁静听不语,但却留意着阑的脸,她要看看,落秋自认为的冥王重视媚锦,究竟是怎么个重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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