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谷谷口,顾汇之与糖糖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之久,却仍未见传话的门生出来领路。
“公子,我们还要继续等下去吗?”糖糖有些耐不住的问道。
顾汇之:“等。”
三年前他醒来后,曾交代过不宁来风月谷探望重伤的林碧波,却都被挡了回去。
林家与顾家有姻亲之系,可那晚的事却让两家生出了闲隙,近乎是决裂。林家没有轻恕顾汇之,一百年灵兽一子之伤,也让林清风和木寒子断了同袍之谊。
那晚,顾汇之在阁楼里守护着殷问筠。
而闲月阁另一处居所里重伤的林碧波也是命悬一线,门外林府众门生层层把守着,屋内林夫人碧云姑娘也一直守护在床前,林碧波自幼便身体不好,林清风只得以仙灵为他疗伤,他胸前那三道被火凤凰所伤的深深爪伤已渐呈黑褐色,若再不及时治疗,只怕是要蔓延至五脏六腑了。
而阁楼里不宁还在苦苦相劝着已体力不支,已渐渐失去意识的顾汇之,不宁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正欲冲上前去想分开床上的二人,却被床上突然射出的一道白织闪了眼,那道光过于强烈,不宁下意识的挡了下刺眼的强光,待他再回眼去看时,仅看见顾汇之一人倒在床上,他的周身散落着还未完全消散尽的零星紫黑之光。
这也就是不宁后来时常叙说的殷问筠灰飞烟灭时的情景。
可林府的人却不是这么说的,他们都道殷问筠灰飞烟灭后仅剩的一丝残魂飞到了当时正在给林碧波疗伤的房门口,林府几乎所有的门生都齐集于此,却无法与一团紫黑的怨气相搏,那团黑气在人群间来回穿梭了数个回合后,林府门生已尽半都倒下了,死的死伤的伤,随后那团黑气穿门而入,林夫人和林碧云双双联手迎敌,却也是处于下风。
林清风不得不停止继续对碧波的治疗,一起与那团黑气厮杀起来,那团黑气伤了林夫人的半张脸,也重伤了林清风,但最后却也是被林清风一剑斩得尽数散去。
此时府里仆人又来报,说是顾家夫人和木寒子来了,现下正在阁楼。
林清风稍作交代后,便带着林碧云赶了过去,他持剑挡住了顾夫人木寒子的去路道:“留下顾汇之,尔等尚可离去,如若不然,休怪清风不顾兄妹之情、同袍之谊了。”
“兄长,汇之他性命垂危,还望兄长允妹妹将他先带回往生崖疗伤,至于林府,顾家会倾尽全力赔偿。”木清滢扑通一声含首跪地道。
“哼,倾全力赔偿?你如何偿?你嫂嫂半边脸惨遭伤毁,你的侄子至今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而我林府,近千门生几乎死伤殆尽。他顾汇之不是扬言那小魔女所犯之过他全然承担吗?哼,今日必须将他留下,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承担?否则你们谁都不许离开。”林清风持剑怒指着伏在面前的亲妹妹林清滢道。
林清滢:“兄长,华平(顾华平是顾汇之的父亲)已离开妹妹数十载,这么多年来妹妹一人撑起顾家已是艰辛,这些年幸得兄长照拂,现在,妹妹就剩之儿了,还望兄长宽恕。”
“哼,当年你来府与为兄商议,说是他木寒子替殷家保媒,要定下汇之与殷七姑娘的亲事,当时你是怎么同为兄讲的?你还记得吗?云儿自小便属意汇之,你说回府之后先明示他俩已有亲事,让木寒子知难而退,可后来呢?竟许下了待那殷七姑娘笄礼之时便行认亲之礼。妹妹,这番变故之由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也是为兄之后那么多年冷落你顾家的缘故。想我林家长女德惠双修竟因你顾家而遭人取笑。”林清风愤然道。
“林兄,这件事不怪顾夫人,当年是我一力担保此亲事的,顾夫人当年确有推辞,奈何寒子搬出了与华平兄结生死之谊之情,强夺了爱徒与令爱的这桩良缘,还望林兄勿要迁怒顾氏母子。”接话的正是木寒子。
林清风看了看他怀里还抱着的昏迷不醒的顾汇之,讥讽道:“世人谁不知你木寒子一生桀骜不驯,从不问俗事,若非因华平是林某的妹夫之故,林某又岂能有幸与你结同袍之谊呢!我倒是好生好奇,千里之外的都城殷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你低了眉眼力保此媒?”
“那是木某与殷家的事。”见林清风并不买账,木寒子也毫无客气可言了。
“哼,那你说我斩了那殷七姑娘最后一丝残魂,她已经魂飞魄散了,你是不是还要替他殷家来讨伐林某了?”林清风说道。
“你说什么?元元她已魂飞魄散了?”木寒子闻言双腿一软呈跪地之势,好在不宁及时接住了他手里的顾汇之,木寒子强撑着身体,定了定神后,挥袖召出了他的武器——长笛,瞬时与林清风对峙了起来。
林清风:“木兄和那殷家究竟有何渊源?当年你亲自出面替殷家姑娘和我外甥保媒,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你,殷觅槐那个老匹夫,为人奸诈刻薄,竟得了你的青眼,该不是你与那小魔女也有渊源吧,怎的,现下听说我斩杀了那魔女,你这是要与我势不两立吗?”
木寒子定了定神,顿了顿后,淡然道:“我木寒子在此告诫你林家,我的徒儿我要带走了,今日之仇怨勿要怪罪顾家,林家好歹也是顾家的娘家人,若林家一定要追究的话去往生崖找我木寒子即可,届时木某还需清算一下你林清风伤元元残魂之账。今日林府遭此横祸木某也心有愧疚,林兄又重伤在身,此事也急在此时作了断,我等先回往生崖了,如若再作阻拦,木某只能不敬了。”
木寒子说完见林清风沉默不语,悻悻的收起了长笛,从怀里扔出一个丹药**朝他扔了过去,“这是清心丹,可解百毒,令公子的性命当可无忧了,待林兄养好伤,你我的账再算。”
林清风稳稳的接住了丹药**却也没有再作过多计较,看着他们一行离去。
林碧波服丹药清醒后,讲出了事情的原委,他也毫不避讳林清风异样的眼神,直言自己第一眼看到殷问筠时就喜欢她。
那晚在回廊上遇到,她总是急着去找顾汇之,而林碧波一是为多跟她相处片刻,二也是出于好玩才领她去后山看父亲坐骑的,那殷问筠本就洒脱贪玩,所以二人竟一拍即合,与糖糖一行三人趁夜往后山去了。
那火凤凰是灵兽,林家的人它也是识得的,刚开始时,林碧波还得意洋洋的爬到凤背上了呢,殷问筠也不顾糖糖劝阻想要试骑一下,就在林碧波伸出手欲拉她上凤背时,那只灵兽却突然发狂,试图袭击殷问筠,被一旁的糖糖及时挡下,凤背上的林碧波也被甩了下来,紧接着殷问筠腰间的短刀开始震颤,也激怒了火凤凰,它开始了疯狂的攻击殷问筠,糖糖和林碧波都先后因护住问筠而被火凤凰所伤,林碧波受伤最为严重,他死死的挡在殷问筠的身前,胸口处被火凤凰的利爪狠狠的爪出了三道深深的伤口。殷问筠此时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掏出怀里的短刀,退去刀鞘朝着火凤凰刺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神奇的力量,那短刀刀身刀柄射出数道极细的血色光芒,似数条血色金线般迅速扎满了火凤凰的全身。待巡夜的门生听到响动赶来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那数条直扎火凤凰体内的金丝是在吸食它的仙灵及灵血,而那些被短刀吸取的仙灵及灵血顺着殷问筠握刀的手臂的经络进入到她的体内,瞬间游走至全身,殷问筠顿时周身通红,眼睛也变成了猩红色,她体内散发出强大的紫黑色的气焰逐渐扩大,那些赶来的门生欲上前阻止,还未近身已被她周身的黑气的所伤。
那些门生们纷纷四处寻人支援,而殷问筠已经像换了个人似的,下手极尽残忍,就连欲上前劝阻的糖糖也被她打伤。
再后来林清风他们都赶到了,直到顾汇之最后来到不顾一切的将殷问筠带回了阁楼。
“荒唐啊荒唐,她是你表哥未过门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觊觎?”林清风得知缘由后对林碧波恨恨的说道。
“这件事都是孩儿的过错,与她与之哥哥都无关系,父亲若是因此事记恨顾木两家那才是不该,孩儿自己犯下的错自己承担,孩儿请父亲准孩儿离开林家。”林碧波眼含泪光无不伤心的说道。
“胡闹,你们这都是要造反了吗?”林清风怒。
“父亲,终归是你伤了问筠,孩儿只要想到这个就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你,还请父亲准许孩儿请离。”林碧波缓缓爬起来直接跪在床上低头道。
“哼,想我林家世代修仙习道,享剑仙之美誉,奈何我林清风的一双儿女竟是如此有伤风化,灵兽坐骑我可以不追究,可你娘亲被毁容的脸,还要我林府千名门生的性命,我岂能轻饶。百尺峰顾家、往生崖木家,还有不孝子你,你们都愿意替那个魔女偿还是吧?好,为父成全你,待你走出风月谷谷口起,你就不再是我林清风的儿子,他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林清风气急攻心,说完后竟吐了一滩血……
果然,不久之后林碧波伤势有所好便离开了风月谷。
出谷的那天他就带了两个随侍的仆人,林清风不许人给他送行,他回首看着昔日仙气缭绕门庭兴旺的风月谷,不禁也心生歉疚。殷问筠无辜香消玉殒,顾汇之从此不见清明,而他自己何曾不是伤痕累累呢!
他将府邸设在了离风月谷不远的迎月坡,并一改往日矫矫公子的模样,全身心的修仙习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