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菊被带走,徐思敏领着衙役迅速离去,铁槛里又恢复最初的静寂。
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一样。
除了地上横陈的宣纸,还依稀提醒着楚沐华,这是真的。就在刚刚,他们这些混蛋先是玷污了夏菊,又当着她的面前滥用私刑。
“夏菊…”楚沐华跪倒在地上,泪泉如涌:“是我害了你。”
顺天府府邸。
徐思敏垂着头,心里不无遗憾,差一点就逼楚沐华拿到药方了,谁知老爹派人截了下来。
药方啊,价值不可估量的生财之道。
府伊徐耀军坐在上首的金漆楠木雕花太师椅上,看着儿子,不怒而威:“孽子,你是要气死我才安心!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你倒好,呼朋喝友,还让下面的衙役听你支使,倒比我这个正四品的府伊大人还使得威风啊!”
徐思敏一向聪明伶俐,甚得徐耀军的看重,看到父亲生气了,赶紧躬得身体:“爹,是儿子的错。可那楚三小姐断我财路,不是她的安隆药房,我的安平药店也不至于赔得血本无归。爹,我已经拿到那个生宁膏的药方,等我研制出来生宁膏,有了源源不断的银子疏通关系,爹的仕途也能更进一步。”
听到儿子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而挺而走险,徐耀军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依然带着阴厉之色:“楚老尚书老骥伏枥,身边有众多的支持者,岂可小看了去。你今日辱他楚家之人,以为他会轻易罢休。你真是冲动啊!”
听到这些警告的话,徐思敏不以为然:“爹,我听说太子早就不信任楚尚书了。楚尚书只会一味地附和皇上,皇上迟早要退位的,还不如趁早为楚家择明后路。朝廷暗潮涌动,个个择明君识事务。谁会像他,只知明咎保身,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子罢了。楚沐华被控告投毒害命,人证物证都俱在,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何错之有?”
徐思敏侃侃而谈,还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沾沾自喜。
看到父亲脸上还带有隐怒,他只好将王太师摆出来,说起王诗诗与楚沐华的过节,如今徐家想要独善其身,已是不能的。
徐耀军当然知道太子妃与楚三小姐闹得风风雨雨,而徐家就是王家的盟友。他教训儿子原只是让他长点记性罢了,徐家终要交到他的手里。
“最近太子低调行事,已是十分不容易,我们岂可滋生事端,拖东宫的后脚。万一引来太子的震怒,定会累及徐家。据密探来报,秦王殿下在青州调查夏知府死因,却来回于钱北一带震灾,深得皇帝的称赞。秦王还在民间发起了募捐,由一些富商牵头,就连京城也有很多商家捐了财物。你刚才说的安隆药房,据说更是捐了一大笔钱与药品。嗯”
徐耀军沉吟下来,如果能断了安隆药房的财路,就等于折断秦王殿下的羽翼。对太子是有利而无一害。
看到父亲的神色不定,徐思敏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能不能从楚沐华手里诈得更多的药方,全要靠父亲的成全。
“你拿到那个生宁膏的药方了?”谁知,徐耀军却问起药方的事。
他赶紧应了下来:“拿到了。”
“如何辨真伪?”
“只要让人对照药方一一研制,便能知真假。我瞧着楚沐华真心在乎那个丫头的死活,定不会轻易作假。”他又讨好道。
徐耀军看了一眼他,半晌才说道:“如此,你将药方给我。为父自有用处。”
……
听到将辛苦得手的药方拿走,徐思敏不解地问道:“爹,你是何意?”
“你蠢啊,这药方来路不正,岂是徐家能消化的。”徐耀军接过儿子递过来的药方,看了一眼,愕然道:“这便是楚三小姐所写的字,怎么瞧着奇怪?”
徐思敏本听到要将药方转手于他人,心里已经老大不乐意了,再听到父亲问起,只得闷闷不乐地说道:“想必是她想取巧罢了。爹想将药方送给谁?”
“莫贵妃。”徐耀军对着儿子冷冷一笑:“只要得到莫贵妃的支持,你想要再多的药方,又有何难的,横竖人在我们的手里。你应该担心的是和平公主的发难,据说楚三小姐深得公主的喜爱。”
原来是利用莫贵妃来搞衡和平公主,才好光明正大地向楚沐华索要药方。
徐思敏才见识了老子的老奸巨滑,姜还是老的辣啊!
却说楚老太爷回到家里,就听说大孙女被三孙女害死了,气得胡子一翘,差点又病发了,幸好老太太从病榻上起来,对着他苦口婆心地劝了一番,才消了他的火气。
可是,楚沐华被顺天府带走了,家里的人竟然不闻不问,这是怎么回事。
“混帐,事情都没有查清楚,凭什么就说三丫头害死大丫头的!”老太太直瞪着金氏,看着她可怜巴巴地被人扶着,脸上呈现丧女之痛,又缓和了一下语气:“家丑不可外扬,三丫头被定罪,家里的姑娘还能有什么声誉,出了个杀人凶手的姐妹,姐妹就能落得好处了?”
金氏眼泪直淌:“老太爷教训得是,可是,菲儿已香消玉殒,如果任由凶手逍瑶法外,菲儿在黄泉路上也不得安心的。老太爷,求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啊!”
楚复明在旁垂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只有大义灭亲,才能不被人诟病。”他的话遭到老太爷的直瞪眼。
章氏也在旁帮求情道:“老太爷,大丫头虽然行为稍有差错,却是你的大孙女,你不能因为看重三丫头,就不管菲儿的冤死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让老太爷心里烦躁不定。
最后,他望向老太太,老太太只得摇头:“老爷,我已经找来琉璃仔细问过了,她说从煎药到喂服,都是三丫头身边的两个丫头一力完成的,并没有假手于人。还有,昨天,三丫头与大丫头吵过一架。”
老太爷露出惊讶的表情。
金氏跟前的周嬷嬷壮着胆子添了一句:“回老太爷、老太太的话,就在昨日,三小姐还过来找大太太说,要将大小姐交给大太太照顾,谁知,大太太心里烦郁,正想着等身体缓一下再把大小姐接回来。也许,三小姐积怨在先,才会对大小姐痛下杀手。”
一时,慈心院里静悄悄的。
楚沐华拿手绢擦着眼泪,哭得伤心如梨花:“可怜的姐姐,你死得好冤啊!”
“行了,容我再看看。”楚老太爷挥挥手,正想走开,老太太又说道:“宝山被关在房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他的样子,只怕受了打击不好了。”
老太爷的身影渐行渐远:“让楚心悠把他带走。以后,不准他们出现在楚家。我们楚家没有他们这些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