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
将惑宁愣住了,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
百里宸顿时轻笑出声,“公子这幅模样是不信宸所说的吗?”
将惑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眸子,而后问:“为何?”
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何百里宸说他的眸子是他的优势,他自是知道自己长得一双干净的眸子,可是父亲不喜,他也不喜,正是因为这双眸子,所有人都以为他心思纯良好欺负,可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好的坏的,一清二楚,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百里宸身子往后一仰,手背随意的搭在额上,闭上眸子,一抹的清淡的笑浮现在脸上,“公子这么多年来不是已经深有体会了吗?”说完,百里宸恶劣的半眯着眸子,如意地看到将惑宁脸上的一抹扭曲。
“公子把这层面具戴太久了,快把自己也忘了吧?”
将惑宁垂着脸,松蓬的碎发遮住眉目,“你果真厉害。”
手轻轻撩起碎发,仔细的看着百里宸那张隽秀的脸,将惑宁憨憨一笑,说出的话却与这纯粹的笑大不相同。
“我还以为这个连我自己也要隐瞒的秘密要永不见天日,没想到你居然看出来了,难怪燕泫他们这么看得起你!”
百里宸眯眸一笑,呵。
“不,只是公子这层面具也挡不住公子内心的欲望。”
将惑宁眸子猛地一瞪,对上百里宸笑不达深处的眸子。
百里宸缓慢起身,一改先前的松散,脸上漾起无懈可击的笑容,颊边是两个精巧的小梨漩涡。
“心思纯良的将惑宁可是不会将我当做公子苏恒身边的姬妾来相提并论。”
真是个记仇的性子,一句话让她不高兴了,她就会像蛇一样紧抓住你的破绽将你锁喉在一瞬之间,成败都将掌握在她的手上!
“女郎犀利。”将惑宁澄澈眸子一弯,月儿仿佛都静了。
于是百里宸重新一笑,“先前我魔障了,竟忘了说了些什么,公子欲要个解决之法,宸不是没有,只是不知公子愿不愿意用了。”
将惑宁眨巴着眸子,“还请百里先说来听听。”
可是百里宸却不想那么直接就告诉他,买了个关子:“公子可还记得雪篁院长?”
将惑宁摇摇头,“虽曾听闻却从未见过,不过我确实晓得公孙雪篁,毕竟相伯先生与其同门。”
“公孙雪篁医术冠绝九州这个想必公子也有所听闻。”
将惑宁一皱眉,“难道你的意思是要找公孙雪篁来医治俪夫人?”
他并不是很赞同,秦国与齐国相隔甚远,如此来回奔波恐怕俪夫人早就一命呜呼了。而且公孙雪篁肯不肯来还是个问题。
百里宸一听就知道将惑宁会错意了。
“错了,公子不是请公孙雪篁而是请另外一个人。”
“谁?”
将惑宁将认识的人从脑子里滤过一遍也寻不得合适的人选。
只见百里宸低头缓缓一笑,“相伯惑之。”
“谁?”百里宸声音有些低,将惑宁听得不甚清晰,不由地问一句。
百里宸抬眸对上将惑宁,“相伯先生。”
这会将惑宁听得清清楚楚,微微一愣,却很快就大笑起来,“哈哈,我说你该不会来敷衍我的吧?相伯先生体弱多病,连自己都顾不好又怎能医治俪夫人?”
“相伯先生与雪篁院长皆师从纵横一派,既然雪篁院长医术如此高明,想哪怕相伯先生未曾深入了解,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略懂一二,既然如此,公子为何不去试试?”
将惑宁尚且犹豫。
百里宸加多一把火:“久病成医,公子可懂?”
“可是,可是……”
百里宸不知道这将惑宁在犹豫些什么,婆婆妈妈的不像是个男子。
“可是什么?公子可知道时间就是生命,再犹豫下去俪夫人恐怕命不久矣。”
将惑宁脸上的犹豫显然可见,百里宸眸子一眯,这人是怎么了?
“要是相伯先生无法医治俪夫人呢?此举岂不是害了相伯先生。”
百里宸一听,脸上一扭曲。
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去关心别人怎么样?别以为她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还在这里装什么纯良!
“公子身为将惑府的一份子,享受了那么多别人羡慕的殊待,锦衣华服,珍馐玉浆,难道今日要公子为将惑府出份力公子也不愿吗?”
将惑宁一瞪眸,死死的盯着百里宸:“你这个姑子莫要胡言乱语!我身为将惑府的人,死也切不可忘了将惑府!”
“我这哪里是不愿,只是不想得罪了大王后,还得罪相伯先生!”
“况且相伯先生为王上效力,万不可有任何损失!”
百里宸冷眼瞧着将惑宁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有事的不会是他,而是你们。”
将惑宁一语噎。
“那公子想要怎样?”
将惑宁垂首不语。
百里宸叹了口气,“公子怎如此古板呢?这不过是缓兵之策罢了。”
“相伯先生接手俪夫人的医治,倘若俪夫人有不测,顶多将惑府也只是落了个不轻不重的罪名罢了。”
百里宸尚未说完,将惑宁就抢着问:“那相伯先生呢?”
百里宸眉梢一挑,没想到这将惑宁是真的维护相伯惑之啊!怎么觉得那么像…像什么她也一时想不起来,就是觉得太怪异了。
“你以为相伯先生这样的人,秦王会加以严责吗?抵多就是禁个足。”
百里宸抿唇一笑,“但若是相伯先生真的能医治俪夫人的话,那么你们将惑宁就有精力和时间去寻找那些所需的药物了,要是直接治好了岂不更好!”
百里宸所言极为有理,却是将惑宁不愿将这些事情加注到那个如此美好的男子身上。
百里宸开始端茶送客了,“如此还劳公子好好想想,宸体有不适恐不能招待公子您了。”
人家都开口了,将惑宁也不好意思再留在这里,毕竟男女有别。
哦,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个女的啊!
将惑宁本欲与父亲商量此事,只是走在议阁中,忽然听到父亲与府中老人说话。
“凫鹥,我已不年轻了,可宁儿还是如此没有半分见长,你说这将惑府该如何是好?”
“主上此言差矣,主上如今不过壮年,至于郎君只需稍稍*定能撑起将惑府,主上无需过分忧虑。”
“话是这样说,可是……唉!”
…………
隐在暗处的将惑宁眸子一垂,耷拉在两侧的拳头慢慢握紧,手背青筋凸显,他转身就走。
百里宸看着去而复返的将惑宁,无半分惊讶,只是笑着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将惑宁接过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抬眸便触到百里宸的歪头一笑,甚是干净宜人。
“你早已料到。”
虽是疑问,却是陈述。
百里宸随意的摇摇头,“非也,宸不过是在待客罢了,”说着,一笑,“公子说吧。”
“我该如何向大王荐举相伯先生出手?”
百里宸眸子一敛,脸上笑意褪却,略有几分肃颜。
“公子只需拿出平常神态即可,切记不可矫揉作态,适得其反。”
“那么我该怎么言明?”
“直言直道。”
对上将惑宁惊诧的眸子,百里宸一笑,“这个时候就需要公子您的眸子了。”
瞧着将惑宁尚有几分困惑,百里宸娓娓道来:“公子生得一双好眸子,在向秦王请求相伯先生出手相助时,只需直言道,将惑府无法那么快收集齐药物,需要相伯先生相助,真心实意再加上公子那双眸子,哪怕秦王多疑,恐怕也信上了三四分,只需三四分即可救将惑府于此次危难当中。”
“善,那我这就去。”
百里宸拦住了将惑宁,朝他摇头,“不可,再等几日,俪夫人快要命不久矣的时候再进宫。”
“为何?”
百里宸勾起一缕栗色发丝,唇边扬起一抹清淡的笑,“唯有这样,秦王才会答应不是吗?”
“而且说的时候人越多越好,这样一来哪怕秦王再不愿,碍于众口纷纷,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将惑宁苦笑,“你果真聪慧,难怪耕义向我推荐,说你定能助我一二。”
既然百里宸如此尽心尽力,他卖百里宸一个人情不无妨。
果然,百里宸扬唇一笑,冲他眨眨眸子,笑得意味深长,“倒是要向耕大哥说声看得起了。”
说完,自己就低头吃吃地笑了起来。
将惑宁听得心里发怵,赶紧离开了西厢房。
临走前,百里宸特意嘱咐了句:“此事不可向外说是我的主意。”
将惑宁自然是应了下来。
话说那厢的耕义背脊一凉,却不知他家郎君转眼就把他给卖了。
议阁
将惑宁将百里宸的一番话统统向将惑朴重说了一遍。
将惑朴重自是赞同,不过……他深深的看了眼将惑宁,这小子什么时候脑瓜子那么好使了?恐怕是哪个白白净净像个娘们的小子的主意,宁儿倒是交了位可靠的好友啊!
“那就让你说的去做吧。”
“是,父亲。”
无论如何,将惑朴重心中还是欣慰万分的,毕竟孩子终归是长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