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二字一说出口,朱氏直接愣住了,木木然地扭头看着梅荣华,自己唯一的女儿。朱子涵也是满脸愤慨,过来毫不留情地对着这道士的脚就狠狠踩了几下,嘴里还反反复复喊着“神棍,你才是妖孽”。
梅大毛忽地挡在梅荣华的跟前,仰着下巴,气呼呼地说道:“臭鼻子道士,再敢说我小妹是妖孽,我对你不客气!”说到这里,大拇指在鼻子上摸了摸,颇有点李小龙的气势。
紧接着,场面陷入了一阵尴尬。
这道士按照孟氏准备好的剧本行事,走到这一步,已经有种手到擒来的感觉,毕竟二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而朱氏,则是品味着这道士放在那番话,太有道理,可是紧接着说自己的女儿是妖孽,让她心里头有点难以接受,可是又想要去相信,就这么在矛盾中犹豫不决。
“大师,我问你,你是怎么找过来的,谁让你过来的?”
本以为朱氏会说话从中调和,毕竟梅世安卧床,她就是一家之主,可见她皱着眉头,闭口不言,其实也猜到了几分。但总不能就僵在这里,梅荣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搏一搏,“我大大娘她给你多少钱?你一个放羊的,怎么忽然间就成了道士?真是奇怪。”
原来,就在刚刚,梅荣华互相想起了这么一档子事,就是以前她和朱子涵去田里玩,遇到了个放羊的,攀谈的过程中透露自己是西边灵树村的,只不过当时戴了一定破旧的编织草帽。两个面孔现在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善哉,不是贫道妄言,你家女娃已经被妖孽附体,如果不赶紧除妖,恐怕你们一家全部都要遭殃,信不信由你,告辞!”
这道士装作一脸愠怒,甩了甩袖子,把一直还在踩着他脚的朱子涵推一边,拂尘种种一甩,作势要走,余光还不忘瞟朱氏一眼。
“大师,先别慌,别忙着走!”
朱氏连忙喊住他,看他专注了脚,过来对着梅大毛的头下来就是一巴掌,嘴里还说着,“叫你们这些死小人瞎叫唤”,朝梅荣华走过来,扬起手就要打,但被轻松一躲,打了个空,不免有些愤愤,“鳖妮儿,还敢躲!”
梅荣华叹气道:“娘,你别听这臭道士乱说话,我真是妖怪,他要是敢这么说,我早就把他吃了。”
梅世安成天在屋里躺着,除了睡觉就是睡觉,醒来后听到院子里的声音,耐不住性子了,瘸着腿,拄着拐棍走了出来,见朱氏正扬手要打闺女,立即喊道:“咋了,咋了,闺女又咋了?”转身看向道士,问道,“这谁啊?”
“你没事出来晃荡啥!”
朱氏连忙上来辅助他,介绍说道,“这位大师……”不等她说完,梅大毛喊道,“大师个屁,就是个神棍,他凭啥说小妹是妖孽,我看他才是妖孽,长这么难看,比鬼都难看!”梅世安看向梅荣华,好像是想要一据解释,梅荣华耸耸肩,“爹,这大师忽然就嚷着说我是妖孽,估计准备烧死我呢。”
“女娃不能乱说话。”
道士对梅世安解释,好像很害怕被误会的样子,“贫道路过这里,看到你家里妖气冲天,心想必有妖孽作祟,特地赶来相救,不料成了这般窘状,哼。”
梅世安低吼道:“平白无故,哪里来的什么妖孽!”
朱氏扶着他的手使了使力,说道:“他爹,我觉得他还有点本事。你想想,先是你摔断腿,再是咱房子塌,要是没有妖孽,点子咋可能这么背。”
被亲娘怀疑是妖怪,就算心里素质再好,也他妈的会伤心。
农家人是淳朴,但淳朴到愚昧无知,作为一个拥有两世的女生,她没办法安慰自己对待什么事情都要理解,理解也是有限度的,所以此刻,她心里很寒,理智不停地让他冷静,而感性却让她敢爱敢恨。试想,当家人都开始怀疑你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值得信任?
“作为一家之主,你应该为这个价负责,不把妖孽除去,你们一定会遭殃的。我这里有一张灵符,烧了之后,沏茶给她喝,妖孽自然就会除去!”
这道士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递过去给梅世安,一副世外高人的清高模样。
梅世安接过黄纸,看也没看,“擦擦擦”撕的粉碎,往地上一扔,指着他的脸,说道:“你他娘的要再敢说一个字,我头给你打烂,你个赖种,再给我说一句试试!”说着,他扬起手里的拐杖,举得高高的。
一旁站着的梅荣华心里暖暖的,朱氏的脸色有些难看,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家里的“妖孽”,眼睛里流动着嫌弃、惋惜、痛恨……
自然,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被梅世安亲手结束。
然而,在接下里的日子里,梅荣华不得不面对带着偏见的朱氏。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梅世安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梅荣华就被打发到未来的婆家——朱子涵的家里去了。
这一去就是大半年,在朱家,陪着四舅妈,日子过的平淡异常,又充实的很。朱子涵房里不少书籍都被她看完,更是闲来无事就和崔氏切磋探讨,朱子涵被各种无视,成天嘟个小嘴,满脸忧伤地在两人跟前晃来晃去。
倒也不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在梅荣华看来,四舅妈崔氏才真适合当妈,朱氏,真的太让人心寒。
崔氏不傻,对这个聪慧异常的外甥女喜欢到无以复加,总也时不时地替朱氏说点好话,甚至有时劝她回家一趟看看,毕竟这么长时间,一直躲在这里,不太合适。
天气温度已经重新冷了起来,可以说是开启了冰箱模式,一出门口就会被冻得鼻涕肆虐。不过每天有暖暖的汤喝着,屋里烧着炭盆,如果不出门口,不会遭遇严寒。
“荣华,很多事情,躲是躲不掉的,面对它,解决它,才能过得开心。”崔氏手里的白子轻轻落下,声音轻容地说道。
五子棋,梅荣华教她的,两人时常切磋,下的不亦乐乎。
梅荣华落了一枚黑子,堵住她的三连,说道:“娘,时间能够冲淡一切,时间是最厉害的**,也是最好的解药。能够杀死一切,能够解救一切。”
和崔氏说话,她完全可以放开来,以本心来交流,而且不必担心会被当做妖孽。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思想也是很“妖孽”啊。
一开始,梅荣华还怀疑这四舅妈是不是穿越来的,后来的种种证实不是,但她却是一个敢想敢爱敢做的女人,拿到现代社会,绝对也会是个女强人。
“哈哈,你输了。”
崔氏又是一枚白子落下,拍拍手,“那天你不是说,时间是把杀猪刀么,一刀一刀,从年轻宰到老,从活宰到死。现在又这么说,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就是老天爷派下来的小仙女,能把这人情世故都给看透了。对了,你爹和你四舅已经再回来的路上了,到时候,还是跟你爹回去家里看看吧,想过来的时候再过来,至于你表哥,如果他想去,就让他去,不想去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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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三天假期,好好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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