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是一种拥有魔力的东西,不但能够满足口腹之欲,更能扫除心理上的阴霾,什么烦恼不愉快,什么大姨妈情绪低谷,什么失恋表白被拒……统统都不是事儿。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抛弃你,唯有一样东西——美食,无论什么都是都是静静地等着你,把它吃掉,为你带来温暖和能量。
因为吃了蒸荠菜,梅荣华心里头生出不少的愉悦感来,本来拧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表妹,好吃么?”
朱子涵看着梅荣华的眼睛,期待着她的回答,“我觉得太好吃了,比肉都好吃,比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都好吃。”见她因为自己的话笑起来,他更来了劲儿,“不过我觉得,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都没有表妹的笑容甜。看到表妹笑,比吃蒸荠菜都开心。”
哟,这小子很上道啊。
梅荣华顿了顿脚步,很是惊讶,说出这番话来的,不是一个游戏花丛的浪荡子弟,而是自己的小表哥,如果这些话真是他自己发自内心由衷说出来的,那就真是一枚如假包换的痴情种子,很有情圣的天赋。
梅荣华问道:“这话又是谁教你的?肯定又是你娘。”
朱子涵摇头:“没人教我,这些都是我自己说的,肺腑……肺腑……”
“肺腑之言。”梅荣华淡淡补充。
“对,肺腑之言。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没有掺杂半点假的。”朱子涵笑嘻嘻地说道。
怪不得人都说,宁愿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信男人这张嘴。真是精辟!朱子涵这萌表哥小小年纪,就懂得甜言蜜语,知道怎么讨女孩子欢心,而且他的意思很清楚,没有人教他,那就是自学成才,无师自通,可见,男人是有这样的天赋的。
梅荣华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被朱子涵结结实实看到眼里,他连忙问道:“怎么了,表妹不喜欢我这么说吗?”
梅荣华连忙道:“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头美滋滋的,舒坦的很呢。”
这胡同,往南就是一端的出口,往北走,很深,是一处荒芜的宅子,走到尽头,再往东拐,走一段,便是另外一个出口。宅院之中,荒草重生,有些长的一人多高,有几棵柿子树,还有几株石榴,开的正艳,花朵似火。
梅荣华觉得非常喜欢,自从来到这农家,她渐渐喜欢上了大红色,就是深红,这种刺眼的如血一样的颜色。它浓郁,如同**一样,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人浑身沸腾,叫人心中生出希望和斗志。
“石榴花,当初我娘给我讲《文君怨》,里面就有一句。”
朱子涵轻声说道,“五月石榴如火偏遇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好像是这么说的。”说完,他还轻轻挠了挠头。
梅荣华说道:“表哥,我想听完整版的。”
朱子涵张口就来:“一别之后,二地悬念。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处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望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梅荣华捂嘴,调笑道:“表哥,好像的。如果真有下辈子,你为女来我为男。”
朱子涵指着东边,说道:“表妹,你看。”
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从东边胡同口进来,一只手里拄着一颗枯木枝做成的拐杖,另只手里端着一个豁口的瓦子碗,虽然步履艰难,但也快要走到跟前。梅荣华见状,心里觉得奇怪,多年来,灵泉村都很少有讨饭的。风调雨顺时自不必说,就算是有点什么天灾,互相救济一下,还是可以挺过来的。
梅荣华迎面走过去,刚想说点什么,那老婆婆已经率先说话了:“闺女,娃子,给婆子我弄点吃的吧,婆子我饿了两天了。”
这老婆婆面色苍白,声音也是颤颤巍巍,眼睛里流转着浑浊的泪,看着实在叫人心疼。
“奶奶,你坐下歇会儿,我回家给你拿两个馍。”
梅荣华扶着这婆子在旁边的一个树墩上坐下,回头嘱咐朱子涵,“表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说着就已经风一样飞出去,跑回家里,趁着朱氏不注意,往怀里揣了两个馍就奔了出来。
可朱氏哪里有这么傻,看自家闺女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还进了灶屋,猜到了几分。等她出了灶屋,朱氏进去看看,果然少了两个馍,心里头不免有些生气。拿馍往外走必然是给别人,朱氏跟着她出来,远远看着,见到她从怀里掏出馍给一个婆子,忍不住“哎”了一声,就退了回去,离开了。
这婆子一边啃着馍,一边哭得稀里哗啦,还不忘讲诉遭遇的不幸。
原来,这婆子是东边夏庄的,男人死得早,一个人把娃子养活大,谁知道等儿子娶了婆娘,也就是她的儿媳,对她各种欺负,又是打又是骂,不给吃不给穿,儿子竟然不敢多说什么。刚开始,街坊邻里都同情她,偷偷给吃的给喝的,可是后来儿媳把人家统统骂了一遍,说什么多管闲事,生孩子没屁眼……人家本来好心,被这么一骂,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来帮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可以想象,后来者婆子的生活状况,本来还指望儿子有天会醒悟,直到后来儿子也跟儿媳一心,对她这个娘非但没有孝敬,反而巴不得她早点死的。死了心,便只身一人出来,到处讨饭。可饥一顿饱一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还是异常的艰难。
看着她拿馍的手,枯枝一样,瘦骨嶙峋,青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梅荣华小声叹了口气,感慨万千。
朱子涵在一旁听得很认真,似乎也非常同情,水汪汪地眼睛看着梅荣华,说了一句令梅荣华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表妹,你说,等我们老了,儿子和儿媳会不会也这么对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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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只有下班回来的时间码字,导致很晚才上传,真心抱歉。早点睡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