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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山二月飞雪花,如今还不到二月,却已是寒冰挂树梢的状态,此种景象,火雷谷可是沒有,
到此落脚已有三天,碧吟霜和金云傲同在一处山坳搭了两座帐篷,相距十几米远,比邻而居,当然,他们不是要常住,只是先安个落脚点,
帐篷之内,翡翠大胆推测道,“小姐,您不是要來这里见那位独孤小姐的吗,怎么这么久了都沒人來跟您会面,”
帐子之内蒸着一壶茶水,碧吟霜的手放在壶盖顶,完全不怕所发出的热气,反倒颇为享受,转首问到,“丫头,你怎么知道我要來见她,”
翡翠呵一口暖气到脸上,,“有些事情写在脸上,即便是小姐这样的人也难免流露,特别是关乎到感情的事,”
感情是什么,碧吟霜并不知道,可是翡翠提起时她才觉得似乎是真有一点在自己心里萌生了,那种感情当然是不在伦常礼教的范围内的,自然,也不在碧吟霜本身能接受的范围内,
时间又过去两日,碧吟霜神游物外,听到有几个人进入谷口,这里是去四海里的必经之地,这些人的來意想必与她一样,
谷口处,几个有着健硕肌肉的中年男子在边走边交谈,同时提防身边的一些野兽,
“混沌是妖兽蛋,你确信这不是放出來的烟幕,”
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对提问的人说,“当然,我收到消息,前不久混沌折在鲁城,小妖兽不得不孵化了,”
那提问之人又问,“在青鏊境内要有人能把混沌杀了,也只有鲁城了,可水元素家族的人是那根弦搭错了,好好的去开罪鲁城干嘛,”
“这我不知道,总之这次对鲁城也造成不小的损失,我们静观其变,看能不能占些好处,”
在他们身后,又有一拨人几乎是同时入谷,“百兽山庄的人來了,看來这消息不只是我们知道,”
“來了也不要紧,沒有这些驭兽家族的人,就凭我们这些人大概只能成为妖兽的盘中餐,”……,“你派人去接触一下,看是不是黄天霸亲自來了,”
“好的沒问題,我们和百兽山庄的关系还算可以,”
千里冰封,大地一片银白,一个人在雪地上挖坑,挖了一个三尺宽,五尺深,七尺长的坑,
他年轻、健康、高大、英俊、而且有一种教养良好的气质,他身上穿的是一袭价值千金的貂裘,手里拿着对光华夺目的银枪,枪杆是纯银的,上面刻着五个字:
“凤城,银枪,邱,”
这么样一个人,本不是挖坑的人,这么样一对银枪,也不该用來挖坑的,
这里是个美丽的山谷,天空澄蓝,积雪银白,梅花鲜红,
他是骑马來的,骑了一段很远的路,马是纯种的大宛名驹,高贵,神骏,鞍辔鲜明,连马蹬都是纯银的,
这么样一个人,为什么要骑着这么样一匹好马,用这么样一对武器,到这里來挖坑,
坑已经挖好了,他躺了下去,好像想试试坑的大小,是不是可以让他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这个坑难道是为他自己挖的,
只有死人才用得着这么样一个坑,他年轻健康,看起來绝对还可以再活好几十年,为什么要为自己挖这么样一个坑,难道他想死,这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想死,为什么一定要到这地方來死,
雪昨夜就已停了,天气晴朗干冷,他解下马鞍,轻轻拍了拍马头,道:“你去吧,去找个好主人,”健马轻嘶,奔出了这片积雪的山谷,他在马鞍上坐了下來,仰面看着蓝天,痴痴的出神,眼睛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悲痛和忧虑,
这时候雪地上又出现了一行人,有的提着食盒,有的抬着桌椅,还有个人挑了两坛酒,从山谷外走了进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看來像是个酒楼的堂倌,过來赔笑问讯:“借问公子,这里是不是寒梅谷,”
挖坑的少年茫然点了点头,连看都沒有看他们一眼,
这人又问:“是不是杜家大少爷约你到这里來的,”挖坑的少年连理都不理他了,
这人叹了口气,讪讪的自言自语:“我真想不通,杜公子为什么要我们把酒菜送到这里來,”
另一人笑道:“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都有点怪脾气的,像咱们这种穷光蛋当然想不通,”
一行人在梅树下摆好桌椅,安排好杯盏酒菜,就走了,又过半天,山谷外忽有人曼声长吟,
真的有铃声在响,一个人骑着青驴,一个人骑着白马,进了山谷,骑驴的人脸色苍白,仿佛带着病容,但却笑容温和、举止优雅,服饰也极华贵,
另一人腰悬长剑,头戴银狐皮帽,着银狐裘,一身都是银白色的,骑在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上,顾盼之间,傲气逼人,他也的确有他值得骄傲之处,像他这样的美男子的确不多,
挖坑的少年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痴痴的出神,好像根本沒看见他们,
他们也不认得他,
这三个年轻人不一样,后面这两位,是为了踏雪寻梅,赏花饮酒而來,
那挖坑的少年,却是來等死的,
酒在花下,面带病容的少年,斟了杯酒,一饮而尽,道:“好酒,”
花在酒前,花已尽发,他又喝了一杯,道:“好花,”花光映雪,红的更红,白的更白,他再举杯,道:“好雪,”三杯下肚,他苍白的脸上也已有了红光,显得豪气逸飞,意气风发,
他的身子虽然弱,虽然有病,可是人生中所有美好的事,他都能领略欣赏,他好像对什么事都很有兴趣,所以他活得也很有趣,
那骑白马,着狐裘,佩长剑的美少年,脸色却很阴沉冷静,好像对什么事都沒有兴趣,
面带病容的贵公子微笑道:“如此好雪,如此好花,如此好酒,你为什么不喝一杯,”
美少年道:“我从來不喝酒,”
贵公子道:“到了这里來,你不喝酒,岂非辜负这一谷好雪,千朵梅花,”
美少年冷冷道:“无论到了什么地方,我都不喝酒,”
贵公子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个人真是个俗人,真扫兴,我怎么会交到这种朋友的,”
挖坑的少年还在发呆,贵公子忽然站起來,走过去,围着他挖的坑绕了个圈子,道:“好坑,”挖坑的少年不理他,贵公子道:“这个坑挖得好,”挖坑少年不理他,
贵公子索性走到他面前,贵公子道:“这个坑是不是你挖的,”
挖坑的少年不能不理他了,只有说:“是,”
贵公子道:“我一直说你这个坑挖得好,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挖坑少年道:“你想让我陪你喝酒,”
贵公子笑了,道:“原來你不但会挖坑,而且善解人意,”
挖坑少年道:“可惜我不会喝酒,”
贵公子不笑了,道:“你也从來不喝酒,”
挖坑的少年道:“高兴喝的时候就喝,不高兴喝的时候就不喝,”
贵公子道:“现在你为什么不喝,”
挖坑的少年道:“因为现在我不高兴喝,”
贵公子非但沒有生气,反而笑了:“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我常听人说,银枪公子邱凤城的脾气,就像他的枪一样,又直又硬,你一定就是邱凤城,”
挖坑的少年又不理他了,
贵公子道:“我姓杜,叫杜青莲,”邱凤城还是不理他,就好像从來沒有听见过这名字,
其实他是知道这个名字的,在江湖中走动的人,沒有听见过这名字的还不多,
武林中有四公子,银枪,白马,红叶,青莲,这一代江湖中的年轻人,绝沒有任何人的锋芒能超过他们,他们彼此间虽然并不认得,杜青莲的名字,邱凤城总应该知道,他也应该知道,那骑白马,着狐裘,佩长剑的美少年,就是白马公子马如龙,但是他却偏偏装作不知道,
杜青莲叹了口气,道:“看來你今天是决心不喝酒了,”
忽然间,山谷外有个人大声道:“他们不喝,我喝,”
喝酒的人來了,雪停了之后,比下雪的时候更冷,他们穿着皮裘,还觉得冷,这个人身上穿着的,却只不过是件薄绸衫,料子虽然不错,却绝不是在这种天气里穿的衣裳,所以他冷得在发抖,虽然冷得要命,他手里居然还拿着把折扇,
桌上有酒壶,也有酒杯,但见他冲过來,就捧起酒坛子,嘴对着嘴,喝了一大口,才透出口气,道:“好酒,”杜青莲笑了,
这人又喝了一大口,道:“不但酒好,花好,雪也好,”三大口酒喝下去,他总算不再发抖了,脸上也有了人色,
这人虽然穷,却不讨厌,他甚至可以算是个很让人喜欢的人,长得眉清目秀,笑起來嘴角上扬而且还有两个酒涡,杜青莲已经开始觉得,这个人可爱极了,
这人又道:“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不喝酒的人真应该……”
杜青莲道:“应该怎么样,”
这人道:“应该打屁股,”
杜青莲大笑,那挖坑的少年仍然不闻不问,除了他心里在想着的那个人,那件事之外,别的人他看见了也好像沒看见,别的事他更不放在心上,
马如龙眉目间虽然已有了怒气,但是他并沒有发作,他不是不敢,他只不过是不屑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而已,
这人却偏偏要找他,捧起酒坛子,道:“來,你也喝一口,”
马如龙冷冷道:“你不配,”
这人道:“要什么样的人才配跟你喝酒,”
马如龙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不回答,却“刷”的一下把手里的折扇展开,扇面上写着七个字,字写得很好,很秀气,就像他的人一样,
“霜叶红于二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