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却是摇头,态度很是坚决,“不要找,不见。”
然而大烟却看出来老太太眼底下的思念,很是悠长,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看向某个人。
口是心非。
大烟实在不能理解,明明就很是思念,为什么就不见上一面。
这么死去,不会有遗憾吗?
大烟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果断命令八爷,速度前去皇城找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人带回来。
除非老混蛋也不想见人。
否则她还是觉得,最后见一次面的好,毕竟是恨了一辈子,也爱了一辈子的人。
莫约下辈子。
鬼知道下辈子会怎么样。
搞不好一个转生成虫,一个转生成龙,轮回千载也走不到一块去。
“那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大烟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她的面前。
抓住她的手腕,输送灵力。
虽救活不了她衰竭的器官,但能带去一点点生气,让她能够再坚持一阵子。
“没事。”老太太喃喃道。
大烟:……
没事你叫我来干嘛?
要不是对方真的要死了,大烟真想朝她翻个白眼。
鬼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面有多么的纠结,还以为老太太有什么遗愿要告诉她,结果却是两个字‘没事’。
简直哔了狗了。
“有事你直说呗,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失去了这次机会,就得进棺材说了。”
大烟还是觉得老太太有事,难得地大方一次,“要是能做得到的,我尽量给你办到,省得你死不冥目。”
老太太:……
一般人得让她气死。
“那就帮我看着点喜姐儿,别让她娘把她给贱卖了。”老太太临死托孤。
大烟看了一眼喜姐儿,跟自家熊孩子差不多的年纪,畏畏缩缩,又蔫蔫巴巴的,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真得让她家熊孩子来看看,真正爹不亲娘不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没问题。”大烟说道。
只是大烟觉得,这压根就不是老太太真正想说的话,心里头还藏着别的事情,临死也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还有别的吗?”大烟等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继续再问。
老太太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喜姐儿,你先出去。”老太太忽然道。
喜姐儿嚅嚅地应了一声,低着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已经出去了,你可以说了。”大烟见喜姐儿已经出了门,这才转头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没什么说的。”
大烟:……
不要以为你要死了,我就得让着你,信不信我怼得你怀疑人生,下辈子不想投胎为人。
挺气人的,但大烟还是忍了。
“说吧,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大烟一忍再忍,还是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温和,尽量带着微笑。
老太太:“不想笑别笑,挺难看的。”
大烟:……
老仙女不生气。
“你再不说,我可是要走了。我家熊孩子又离家出走了,我还得去找她。说不准我这一走,你就没了气,到时候你有再的事情,也只能带进棺材里了。”大烟半认真半威胁。
老太太怔了怔,指着摇椅,“你给摇摇,这玩意忒沉了点,我都摇不动。”
大烟木着脸,给她摇了起来。
其实很轻。
只是老太太将死,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有可能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所以才摇不起来。
真不没救了。
大烟不确定自己一直这么输送着灵力,能不能保证老太太坚持一天的时间。
说不准下一个瞬间,就咽了气。
其实老太太现在的状态也很奇怪,仿佛身体已经死掉,但灵魂尚在。
给大烟的感觉,是心愿未了。
因此咽不下这口气。
然而老太太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大烟这些年时不时会问一下,但老太太固执地不说出来,只偶而会看着远方怔怔出神。
“说说吧,都快要死的人了,这些秘密什么的,还有什么好藏的?”大烟忍不住说道。
老太太回神,“不是秘密。”
大烟:……
既然不是秘密,你直说啊。
大烟不确定自己转身离开,老太太会不会直接断气,如此一来老太太尚未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就会跟着老太太进棺材里,谁都别想知道。
反正是最后一次,大烟就跟老太太磕上了。
直到好久以后,老太太才说出来。
“坏妮子,等我死了以后,先别埋,告诉你爷爷,让他来处理。”
“跟你爷爷说,我想知道我父亲葬在哪里,让他告诉我,我想去找一找。”
“我其实有一个愿望,就是把我爹跟我娘葬在一起,你知道你太奶奶的坟在哪里,等你爷爷来了,告诉你爷爷。”
老太太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大烟心中一惊,以为老太太死了,伸手要去探老太太的鼻子,好确认一下。
结果老太太睁了眼。
“离我远点。”
大烟:……
卧去……你大爷!
没死你闭什么眼睛,吓死个人。
大烟又赶紧给老太太输送灵力,总觉得老太太还有心愿未了,否则说完这些,应该闭了眼睛的。
明显的死气沉沉,完全没了生气。
按理来讲,该死了的。
“别吵我。”老太太又闭上了眼睛。
大烟噎了噎,心里头堵了一口气,瞪着老太太很想说些什么。
结果瞪了一会儿,还是蔫了下去。
她几乎感觉不到老太太的生命力了,跟死人几乎没有区别。
或许老太太是想见老混蛋。
不再看一眼,咽不下这口气?
大烟禁不住心头急切,希望八爷能够快一些,早点把老混蛋给找过来。
只是皇城距离这里,真的不近。
不知老混蛋来不来得及。
时不时地,大烟就会伸手去探一下老太太还有没有呼吸,见鬼的是每次她手刚伸过去,老太太就会睁开眼睛。
却是什么也不说,又继续闭上。
大烟抓着老太太的手,压根就不敢松开,生怕一松开老太太就会死掉。
外面跪了一地的人,正低声地哭泣着。
每个人都想进来,都是老太太的子孙后代,但都被老太太拒绝在门外,连光头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