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穗面如金纸。
憔悴地抬起头,表情却是异常平静,向众人道:“估计我命数已尽,遭此无妄之灾,也不愿再受那针砭药石之苦,听天由命吧,也不要再请医师。”
黄地黄不服,上前拿住唐穗手掌,仔细审视之后,说道:“你是有一劫,但是命数……”
唐穗极其粗暴地挣脱。
怒道:“你知道我是何人!我命由你不成?”
“我看你手相富贵异常,但在我这里,你就是病人。”黄地黄平淡道。
“庄小周呢?”唐穗忽然问刘桑。
“在山中,还未回来。”
“这三个狗屁大夫,是你请来的?”唐穗指着方文衫三人问道。
刘桑嗯了一声。
“粗鄙无比,欺世盗名,诊病的基本规矩都不懂,就不要出来丢人了!”说完,指着黄地黄道:“你!识得几个字,念过几本书?满嘴怪力乱神,若是在长安,早把你关进大牢里,一辈子别想出去!”
说完,忽然直起身子,将那册书砸向黄地黄!
黄地黄气得发抖。
拱手道:“富贵人家,高攀不起。”
说罢扬长而去。
对唐穗的病,他是有**成把握的,但是看他如此桀骜粗野,也动了怒,俗话说药医不死之人,一心求死,自己又何必逆天行事。
庞纳海急忙出去,拉住黄地黄劝道:“忍耐,你不想看庄神医的藏书了吗?”
……
“你什么意思?”刘桑冷脸问道。
唐穗抬头瞥他一眼,露齿一笑,带着无比的轻蔑道:“你请的这三个酒囊饭袋,带回去吧,不要再烦我!”
“我当你是朋友,这才专门让他们……”
刘桑话未说完,唐穗哈哈癫狂一笑,用指头指指点点道:“朋友?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一个不入流的低阶……,哦不对,你连武官都不算,只是一只狗而已,和我做朋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疯了!”李桑沉声道。
方文衫上前抓住唐穗左手,简单一摸,抬头道:“他没……”
“滚开!”方文衫被推翻在地。
然后唐穗指着刘桑道:“快把庄小周给我叫来,我有一件要紧物件,肯定是被他偷了,那个绿篱,贼眉鼠眼……”
……
回去路上,刘桑一直沉默不语。
方文衫三人知道他触了楣头,也不敢打扰。刘桑摸着胡茬,官刀藏在鞘中,拖在身后,啪嗒啪嗒一下一下拍打着屁股,刘桑脑袋里只有两个字:不对!
唐穗的表现很不寻常。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是个坚定温和的年轻人。
“他神志清醒不?”
“清醒。”方文衫回答。
“他命数如何?”
“是有一劫,但不至丢命,后福无穷。”黄地黄答。
“你知道他是谁?”
“掌中有皇气震荡,俺不敢说!”黄地黄答。
“后来为何又吐血?”
“经脉忽然震荡,腑脏出血。”黄地黄答。
“你们三人进去,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庞纳海答道。
方文衫想了想道:“他问了两遍,是不是桑帅找我们来诊病的。”
“为什么在意这个呢,为什么又非要我去找庄小周?”刘桑的脑海中隐约有一点点头绪,却被什么东西拦着,想不明白。
“走吧,说好了带你们去看书!”刘桑一挥手,带着三人向官署去。
慎虚的藏书很多,都被胡乱堆放在一个角落里。
已经落了一些灰尘。
三人迫不及待扑上去,一本本捧起来小心翻看,《悬壶琐忆》,《宋太平医案》,《青囊宝鉴》,《十三科精解与验方》,《药王枕》……,有的是传说中的医书,有的是名医闻所未闻的著作,方文衫激动地浑身发抖,含着泪岁,只是单调地重复道:“宝物啊,上天垂怜,感谢庄神医……”
庞纳海秃头发亮,目光如饿狼般,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书。
只有黄地黄还是那么木然。
庞纳海以为他还在生唐穗的气,劝道:“过去便罢了,先来看书,宝贝很多!”
“俺不识字,等你们讲!”黄地黄说。
看三人围着书堆癫狂,刘桑去找李涯。
……
“你觉得怪在哪里?”听完刘桑的报告,李涯问。
“第一,唐穗神志清醒,为何佯装暴怒?而且一心求死,从不让大夫把话说完;第二,为何要确认是我请来的大夫?第三,让我找庄小周做什么?”
李涯一笑。
“他贵为皇子,有身边两人照应,我们尽力救他便是了。”
刘桑想想也对。
灾民的问题,也是大问题。
李涯正想问问最近灾情,看到了黄地黄佝偻个腰,站在门口冲刘桑挥手。问刘桑道:“找你的,何人?”
“哦,给唐穗看病的大夫。”刘桑一边答,一边示意黄地黄进来。
黄地黄手里拿着几个碎纸片,递给刘桑。
是从书上撕下来的纸片,每片纸上都是一个“死”字。
“什么意思?”刘桑问。
“这是俺从袖口和衣领里找到的,该是那病人塞给俺的。”黄地黄说。
“那唐穗想做什么?”刘桑捏着发黄的纸片,一脸狐疑。
“难道,是想让俺们把他治死?”
“胡说,他要想死,一头撞死便是,还劳烦你们这些庸……名医!”
“我看看。”李涯忽然说。
刘桑将纸片递过去,李涯摩挲着纸片道:“这是青城郡本地芦苇纸啊,不是长安带来的书吗?”又想了一会,说道:“他不是想死,也不是想让你们治死他,他是让你们诊断说,他将要死了。”
“可他命不该绝。”黄地黄说。
“所以,才不让你说出口。你回忆一下,是不是每次你要说出诊断结果时,他就打断了你的话?”李涯道。
黄地黄和刘桑点点头。
“唐穗这装病要死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呢?”刘桑反问。
黄地黄摆手纠正道:“他不是装病,是真病!”
“他愿意演,就让他去演。也许是想试一试我们青城郡对他的重视程度吧,又或许……,算了,皇家的事,咱们不宜讨论,谁知道青城郡有无守捉郎与内卫?”李涯扔了纸片,拿起茶杯。
刘桑起身,抱刀告退。
在路上,刘桑告诉黄地黄。
“你再回去一趟,告诉唐穗,他的病治不好了,准备后事吧,看他什么反应。”
“好咧,俺这是头一回骗病人呐!”
“头一次?我给你封个红包?”
黄地黄嘿嘿笑了,面如橘皮,但是带着灿烂的羞涩:“不好吧,又不是在桃花坞。”
刘桑说:“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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