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秦卿双手合什,跪在佛前闭目祈祷。

鼻端浓重的檀香将她心中一浪一浪的恶躁往镇压。

她越来越深的感觉到,方荣圃越来越多的偏向了方夫人……曾经他为了她敢冒天之大不韪,如今却总让她对方夫人忍耐,她已经越来越难拢住他的心了。

可是这个刁婆婆,无事也要生出三尺浪来,叫人如何忍耐得?

秦卿想起方夫人近来总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酝酿什么主意,教她心中忍不住十分不安。

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也不知她何时能熬得出来……就看方夫人这副健旺的样……

幽幽一声轻叹:“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秦卿一颤,以为是自己不自觉的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侧脸一看,却不知何时,自己身边跪了个年轻的媳妇,未着绫罗,只是一身细棉衣裳,用蓝色花布包着头发。蹙眉闭目跪着,面容颇有些憔悴。

原来这一声却是这小媳妇出的。

许是感觉到秦卿的目光,这小媳妇睁开了眼睛,与秦卿不期然的对上,似乎怔了怔。

秦卿是早习惯旁人为她容貌所惊叹了,便微微对这年轻小媳妇露出了个笑容。

这小媳妇更是有些局促了:“夫、夫人,是不是我打搅您了?”

秦卿摇了摇头:“无事,无事。”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回身看自家的从人,又回过头来,冲这小媳妇微微颔首,方才去了。

小媳妇看着秦卿被从人簇拥着离去,面容露出些沉思之色。正待出殿,就见一边负手立着名白衣男,并非年青公们为着爱俏,穿些白底暗纹的锦袍,而像是——一身孝衣。

只是这孝衣穿在他身上,也是相得益彰,俊俏至极的眉目被这如雪白衣一衬,不由看得人心旌神摇。

小媳妇好容易才定了心神,就见这男看着她的眼神透着股冷漠和了然。

她不由得仔细回想了自己方才的言行,只觉就算是被他从头看到了尾,也是没露什么,不必犯怯的。于是挺直了背往殿外走去,终究还是贪恋这容颜,意识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却有个僧人自帷幄后走出,施了个礼,对着这年青男道:“戚施主,方丈这边有请。”

戚云淮还了一礼,尾随他而入。

“……所谓自身毕竟忍辱,有我等相非究竟忍,何以故,若他嗔恚来娆恼时及能忍受,于心境中俱不可得……”

厢房中戚云淮敛目听着,末了站起身来向着方丈施了一礼:“多谢方丈指点。”

方丈须发皆白,笑容慈和:“戚施主有慧根,辨证之中,老纳亦是受益良多。”

戚云淮再施一礼,方才退出。

他站在寺外看了看垂垂欲落的夕阳,不料自己竟是消磨了如此之多的时候,将心一放空,果然就不知世间日月了。

此时已经是冰雪消融,万物重焕生机,沿途各处都已经冒出了绿芽。走在路上,附近的农人都在边走边讨论着春耕。

戚云淮听着这些朴实的言语,更是心境平和了一层。

冷不妨远处一辆由两匹神俊小马拉着的马车疾驰而至,破坏了这夕阳朴实平和的画面。

这马车驶到他面前堪堪停住,戚云珠已经是从车窗中探出头来,满面的焦急之色,在看到他时才微微松了口气,嗔道:“哥哥,你果然在此!快上来罢!”

戚云淮不为察觉的微微蹙眉,终是一撩摆,上了马车。

等他一入车厢,戚云珠就扑了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袖:“哥,这要紧关头,你跑那去了?”

戚云淮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有什么要紧的?”

戚云珠瞪了瞪眼:“哥,你莫不是和这些和尚往来得多了,人也傻了?爹爹要过继谦堂弟,你道这是为何?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那里是觉得膝嗣不丰,他是意在你世之位。哥哥你怎能不着紧?”

戚云淮微微垂了眼睑,不出声。

戚云珠都急得快上火了,一个劲的摇着他:“哥哥!”

戚云淮无奈的道:“好了,云珠。不是我们的,就不要了罢。”

戚云珠的声音一就拔尖了:“为什么不要!什么叫不是我们的?哥哥你是名正言顺的辅国公世,谁敢在这上头质疑?!”

话一说,就与戚云淮的目光对上,那目光如此沉静,似看透了一切,淡淡的有些悲凉。

尽管是自己的哥哥,戚云珠也忍不住为这样的目光而心疼了,但她不过片刻,又重新找回了理智:“哥哥,你不能让,这事,闹到御前——”

话没说就被戚云淮打断了:“住口。”

戚云珠一噤声了。

戚云淮沉默了半晌才道:“如果我是爹爹亲生,那末身发肤受之父母,他便是令我自裁,我亦是无话可说,何况一世之位,自是任他处置。如果我不是爹爹亲生,那末幼时他将我们抱在怀中宠爱,大了手把手开蒙……这养恩也强似生恩,我更不能有些非份之求,世之位与这养恩相较,何足轻重?”

戚云珠张了张嘴,咬着牙道:“可是,可是,他将我们的母亲……”

戚云淮举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微微带了些鼻音:“母亲,这是笔烂帐。这其中还有皇上、有皇后,甚至有沈娘娘,有太的手笔。你想怪谁?”

戚云珠张口舌的说不出话来,这是戚云淮第一次将话和她说得这样透。

戚云淮轻轻的说:“事出有因,有因才有果。母亲之事的起因却是她自身行为所致……如今我们只能任其平息,休要再起风浪,真闹出口舌来,众人非议,才恐扰得母亲地不得安眠。”

戚云珠终是哭了出来,豆大的眼泪滚落腮边:“哥哥,那我怎么办?生母枉死,哥哥被夺世之位,我一个女儿家,无人作主,岂不是如无根浮萍般?再无人将我经心对待,来日飘向何处,许给何人?”

戚云淮放手来,眉眼间有着淡淡的疲惫:“珠儿,哥哥就算不为世,名也是薄有资产。想来爹爹亦是不愿再将我束缚在府中日日相见,我便外出经营,为你挣一副家当。来日我细细打探,不消什么高门大户,只消寻一个老实可靠的儿郎,你带着母亲留的丰厚嫁妆和哥哥挣的家当嫁过去,亦不愁日不好过。”

戚云珠心中一阵慌乱,她想起自己往日里被多少姐妹捧为天之骄女,如今却要屈就个薄祚寒门不成?她甚至已经看见自己的脸面被踩入泥泞中,一世也无法拾起来。

她扑到戚云淮怀中:“哥哥,不要!我不要!”

辅国公听到人来报戚家兄妹于马车中的商议,一时心中滋味复杂。

随着戚沈氏死去日久,辅国公的怨气似乎也平息了一二。只是他不愿戚云淮这样一个血脉不明白的孩来继承辅国公府,有意从二弟屋里过继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将来再寻个错处将戚云淮逐出家门便是。

至于戚云珠一个女孩儿,不过是陪副嫁妆了事,其实国公府为着脸面,并不会有意将她往低了嫁,但戚沈氏死得不明不白的,高门大户心中也自有考量,肯不肯娶她,还是另说的事了。

而今辅国公听到戚云淮这一番话,只觉他真的是成长得有如自己当初所有的期望,只可惜……

沈娘娘伺候着皇帝点上了一杆福寿膏。

皇帝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吸了几口,方才慢慢缓过劲来。

“朕是越来越喜欢这玩意儿啦,出海的船队还不曾回来,先前敬献这福寿膏的番人,叫什么安伯的,又出海去了,也没法问问他手上可还有无。朕这儿的余量,可不多啦。”

沈娘娘捂着嘴笑:“这番人的名字可真古怪,叫什么‘安伯’?岂不是谁都要给他涨个辈份?连皇上您的便宜也占了?”

皇帝笑着看了她一眼:“无知妇人,此“伯”非彼“伯”,这番人的名字,更古怪的都有,计较也计较不来。”

他吸一杆,神清气爽的放烟杆:“朕看啊,这太妃就定了窦氏罢。”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透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沈娘娘心中一跳,想着这窦皇后真是好手段,竟让皇帝如此信任。

面上却是笑着道:“皇上觉着窦氏好,那就窦氏好,不过终究太是从我肚里出来的,也得让我瞧瞧她的禀性罢?明儿啊,也得让她到我宫中来,陪我说说话,我觉着好了,才许发旨啊!”

微微有些发嗔的语气,倒让皇帝觉着有意思:“怎么着,你还学着那些民间的婆婆,想搓磨儿媳妇了?”

沈娘娘委屈的横了他一眼道:“可不是么,将来她真进了门,也只敬着皇后,眼角那看得到我呀,我呀,也就现在过一过瘾,吊一吊她,让她为了这太妃之位,好好的敬一敬我。”

皇帝同沈娘娘还是有情份的,虽觉着她性不堪大用吧,但在能够的时候,还是愿意纵她一二,于是哈哈的大笑:“好,好,就先不发旨,让她受受你这婆婆的指派,你不说好,就不给她转正。”

沈娘娘面色这才由阴转晴。

皇帝兴起,便留在凤仪殿中过了一宿,第二日天蒙蒙亮,起床又是抽了一杆福寿膏方才去上早朝。

沈娘娘在里头让人叫水洗漱,好半晌才神情慵懒的走了出来,扶着宫人的手在殿前的小花园中赏花,宫中匠人早就用温棚催生出一簇簇娇艳的花朵,因沈娘娘受宠,凤仪殿前的小花园已经被装点得姹紫嫣红,沈娘娘弯腰,涂了丹蔻的指甲轻轻的掐一朵粉色的小花:“春天来了啊。”

因朱沅和钱怡都不必早早起来服侍沈娘娘洗漱,且年青人睡不醒,老年人睡不着也是常有之事,朱沅和钱怡起得竟是比沈娘娘还晚一会。

这时朱沅也是迎着晨光走了过来,朝沈娘娘福了福身:“娘娘今儿气色真好。”

沈娘娘笑着朝她招了招手,等朱沅走了过来,方才将这朵花儿簪在她鬓角,左右看了看才道:“果然是年轻才衬得起,我如今可不敢将鲜花簪在头上了。”

朱沅笑道:“娘娘还年轻着呢。”

沈娘娘摇头:“就算这副面皮还未衰老,但这人的年纪,都是从一双眼中,从言行举止中看得出来的。精神气儿就是不一样。”

她同朱沅闲扯了两句,这才说道太妃一事,

“……如今也不过是缓兵之计,拖得一时算一时,再看太有何办法。不过如果皇帝一意孤行,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朱沅笑着点头:“娘娘也不必过份担忧,太殿雄才大略,就算窦氏真为太妃,也是无法影响到太殿行事。”

沈娘娘叹了口气:“你到底年轻,不懂这其中关窍。虽说朝堂上的事,窦氏无法可为。但这后宅可作的文章可就多了。就比如说,后宅中少些什么都不怕,哪怕她将后宅搬空了呢。但多了些什么,可就大有问题了。”

朱沅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娘娘素来夸赞朱沅聪颖,今儿可见着朱沅到底愚钝了罢?”她自从发觉沈娘娘开始自己拿主意,有时便有意装出思虑不周的样。

沈娘娘点了点她的额头:“傻丫头,你再怎么聪颖,经的事也少了些……太没个一条心的后宅,总是不妥,就算是无法娶个如意的太妃罢,最好也一并封个我们自己人做太良娣,一则好同太妃顶着,二则有什么地方不对,也好向太禀报……”

沈娘娘说着就出了神。

朱沅心知沈娘娘是在思虑人选,一时见沈娘娘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瞟,露出些打量之色,朱沅忍不住心中就是一阵狂跳。

太良娣是太妾室中位份最高者,按说她朱沅的身份配这个位置还低了。不过她一则也是出身清白的官家女,二则是在沈娘娘身边伺候过的,借了沈娘娘的名头,坐这个位置倒也坐得。

只是太此人据朱沅所看,也是十分精明之人,且他明显是不大喜欢朱沅的,朱沅若真是在他后宅,恐怕终其一世都是要生活在他的威压之。

朱沅愿意为了日后得势,花几年时间伏低做小,但她并不愿意这一世都要战战兢兢的伏低做小!

于是朱沅定了定神,笑着对沈娘娘道:“娘娘,臣女倒是有个好人选呢。”

沈娘娘哦了一声:“你且说说看。”

朱沅压低了声音:“娘娘看钱怡如何?”

沈娘娘眉头就是一蹙,淡淡的道:“她身份不够。”其父说虽说是捐了个官,但谁不知道只是个商贾呢?

朱沅挽着沈娘娘的手:“娘娘——她身份不够,但是从您身边出去的,谁敢说不够?长辈身边的猫儿狗儿都是要敬着的,何况是个大姑娘。”这确实也不是大问题,虽说是不够了些,但也没谁规定太良娣定要几品官员之女不是?

沈娘娘还是不喜:“她这性——”

朱沅笑着道:“她呀,性是单纯了些,有些地方不大讲究。但臣女瞧着太就是喜欢这样的。”

沈娘娘回想起太几次看钱怡的眼神,她心中也是有数的。

“太原就是个有太多事备缠身的人,回了后宅,对着太妃还有一场眉眼官司呢,还不兴人家松泛松泛?若他再见着太良娣,又是个心思九曲八弯的,一句真话没有,凡事要你猜,太这心能闲得来么?还不如像钱怡这样一眼望得穿的呢。”

沈娘娘终究是心疼儿,神情有所松动:“可是她这样的,如何能同太妃对上呢,顶个什么用?”

朱沅道:“若是钱怡对上娘娘这样身份有别的,自然是无话可说,让她生就生,让她死就死。但对上太妃,太妃还敢不经禀太就处置了她不成?再让她物色几个精明的嬷嬷提点着,也不误了事。但对着太妃时,她的茫然无知,指不定还让太妃拳拳落空,憋个内伤呢。”

沈娘娘被她说得也是扑哧一笑:“对牛弹琴啊?”她说着就是横了朱沅一眼:“就是坏处,也被你说成了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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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一天不更,我也跟做贼似的不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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