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说着,仰起了头,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转眸又看向淳亲王,“你在意的从不是我,而是你的利益,甚至是更高。你不必反驳我,只听我说的对不对便是了。”
“从开始我认清你时,就是在金葵苑里。你利用了我,设计在我的鱼杆上钓出崔四小姐的帕子,并且,闹到了太后那里。太后心里自会觉得对你愧疚,所以对你比从前还要好罢……”
“你把我当成一种工具来利用,若是真心爱我,你又岂会让我背上被博鸣侯夫人暗恨的黑锅,你难道想不到博鸣侯夫人会报复我么?以你皇三子的身份,你会不知晓世家间的争斗么?你就这样把我推了出去,还好在博鸣侯夫人诡计并未得逞,若是她得逞呢?我一个不能再生儿育女的女人,谁还会要我?”
“我会要你!”淳亲王咆哮了一声,可是他的声音马上被雪兰的声音打断了,“我不需要!”
雪兰的眼泪扑簌落下来,“你能不顾我的安危,还提什么要不要我的话?!大伤已铸成,难道我还能再信你么?!”
淳亲王嘴唇动了动,垂着的双拳握紧了。
雪兰继续说,“你还敢说你没把我当成工具么?你不是已经将我让给盛信廷了么?而且,在你定亲时,你为什么不来和我解释?为什么会是在我和盛信廷在一起之后,你到我这里质问我?你和你的正妃与侧妃定亲时,你到哪里去了?就算是太后指婚,非你所愿,你一样可以向我来解释,你有来和我说过什么么?你现在找我,无非是不想看到盛信廷和我在一起,你是受不了罢了。”
淳亲王一动不动的望着雪兰,好一会儿,他缓缓说道,“可是你想过予川么?我对予川那么好,无非是为了你!”
雪兰忽然笑了起来,她笑着坐在床沿上,抬着头,看向不远处的淳亲王,“王爷,我不是建彰,你说的什么话我都会信。我承认你对建彰很好,个人魅力也很大,教导了建彰喜爱上读书。可是,你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才对建彰好的么?你没别的心思么?”
“为什么去你那里诗会的人都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便是有些世家,也不是被重视的子弟。这些子弟若是得了王爷的青睐,自然会比别人多努力些。或是如建彰那样,天赋极强,就是不似建彰那样的天赋,你弃了也就弃了,丝毫不能损害你眼中最看重的利益。我说得没错罢?”
淳亲王望着雪兰,他双唇紧抿着。
雪兰的双眸垂了下去,望着一旁的帐幔,“王爷其实也是有能力救得建彰的,你之所以没救,不过是想逼得盛信廷来帮我。因为你知晓盛信廷与我情分匪浅,你不出手,盛信廷是一定会出手相帮的。而只要盛信廷只要帮了我,给外面的错觉就是帮了沐恩侯府。而你将是沐恩侯府的女婿,盛信廷帮了沐恩侯府就等于和你站在一条战线上。王爷,你心机真是深重啊!”
雪兰抬起眼来,看向淳亲王轻轻一笑,“这就是为什么我心里不再有你,把你从我心里彻底拔除的原因。盛信廷虽霸道、虽没下功夫和我一起玩影戏,可是他从没想过利用我,我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这个人。”
雪兰说着,双眼温柔的瞥向了一旁,似游弋在回忆里。
“他能为了我,求到圣上面前去。能为了我,不惜被你利用,让太子误以为他站要和你站成一队。他能为了我,就算知晓你有眼线,他依然敢来找我。试问,王爷,你敢么?!”雪兰的眼风扫向淳亲王。
淳亲王的身子发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兰从床上站起身来,眼里盈满了泪水,“所以,我欣赏他,我愿意给他接近我的机会。我不知道他未来会和我如何,但是他现在很认真的待我,这就够了!”
“好!”淳亲王嘴唇翕翕,半晌吐出一个好字来,“你即是打算好了,我也不逼你。但是,你总有一天会知道,你是错的!”
雪兰缓缓抬起手来,指向东方,“王爷,就算有一日你登上龙椅,我依然不会后悔!”
淳亲王定定的望着面前的雪兰,他从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是个有主意的。而现在,她一脸义无反顾的绝然还是震撼着他。多少女人为权势而献媚,可是偏偏她面前的女人不会。
淳亲王转身走出内室。
雪兰不知道淳亲王是如何离开兰园的,她只是听到窗外静悄悄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南月急急的奔了内室,她早已听清了小姐和淳亲王的对话,心里除了敬佩小姐,还是敬佩小姐。
雪兰对着南月摆摆手,“你出去罢,没事了,我也累了。”
南月偷偷看了雪兰一眼,待雪兰上床躺下,南月帮她把帐子放了下来,吹灭了灯,退出内室。
月亮从半遮的乌云里探出头来,露出他光洁的面容。
一直站在内室窗外的盛信廷扬起头来,看向那皎洁的月亮。
他是何德何能,遇到了这天下间最好的女子!
盛信廷心内早已沸腾了,那一句“盛信廷虽霸道、虽没下功夫和我一起玩影戏,可是他从没想过利用我,我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这个人。”一直响在盛信廷的耳畔。
盛信廷转身走向雪兰的房门,只轻轻敲了两下,没一会儿,南月就出来把门打了开,南月低声施礼道,“大人。”
盛信廷看了南月一眼,“你可知晓你已经犯了两次错了?”
南月点头,“知道,一次在一井书局,没发现淳亲王上楼。还有就是今晚。”
盛信廷点点头,“此后别再让我知晓一次,今日我就看到你们小姐的份上饶了你。”
本已出了一头冷汗的南月悄悄的舒了口气,“多谢大人。”
盛信廷直接走进了房里。
他轻轻的打开了隔扇门,走了进去。
雪兰床前的帐子被月光洒了层银白,盛信廷轻轻的走了过去,拉开了床前的帐幔,月光落在床角,正好让盛信廷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