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科斯特岛是个熟悉的名字,我听人提起过——
“七哥在那里待过,和他的母后。不过,现在那里是个富饶的地方,我知道她的用意,所以我会加倍努力,只是,朱丹姆她……”他眼底的柔情掩盖不住,收回时黯然了不少,“她怎么办呢?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他又看向我手中的牌子,“狮符是调用守备军的令牌,他们见牌如见我,你可以随时调遣他们供你使用。”
可是我——我明天就离开亚特兰蒂斯了,难道昆布他并不知道?
“昆布,我也要离开亚特兰蒂斯了。”我不大敢看他,生怕看到他脸上失望的神色。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他这么说,让我有些惊讶,他接着道,“我只是不想它落入坏人的手里,你替我保管吧”
“不过一年时间,很快的。”我仍想推脱。
“一年时间,会发生许多事情,我们,谁也无法预料,就像七哥——”
一提到伽罗,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疼得紧,但是,我还是说出我心里的疑虑,“他们都说他死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坟墓呢?”
“黑山林里经常有野兽出没,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美狄娜怎么能这么对待他呢?”我紧咬着唇,压住自己难抑的哽咽。
“这些年,恐怕早就没有爱了,剩下的只有恨了吧。”他的眼睛望向白晃晃的外面,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眼中一片凄然,绝望,还有一丝嘲笑在眉梢。
我只是不解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他是在嘲笑自己的母亲爱而不得,还是在嘲笑伽罗自不量力,亦或是在嘲笑他自己的可怜的境地,我不是他,我不能深入,我也不是很了解他此时的心境,但是我知道,昆布其实什么都知道,他活得明白,却宁愿糊涂,他面上单纯,却心思繁复,但他又是那么固执得爱着自己的母亲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的,不是赎罪,也不是忏悔,他是真的爱着他们的,这份爱,简单而纯粹,只有他们当他是孩子,把他当傻子,可是我想问问他苦不苦,累不累
还有伽罗设计的那个骗局,让我假扮阿涅尔的骗局,恐怕也早已被他识破,可是他却配合着我们演出,演得情真意切,真情流露,原因不过就是怕我们出丑而难以下台。
我想,他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我还想说些什么呢,可是,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又有什么颜面来说呢。
空气一时有些沉闷。
我羞愧不已,看着他,一股悲凉涌上来,抽抽搭搭的,一下一下,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刺耳,而昆布也任由我这样,他就像陷入了某种心思里,低着头,完全忘我。
蹬蹬蹬,有人来了!
昆布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刚好包住了手心里的那块玉牌。
是克瑞斯将军!
我眼睛一亮。
“报告王子,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通行证,还得您亲自跑一趟。”
“通行证?”
昆布的手在我的手上拍了拍,笑着说,“你放心,因为要经过一段俄基客统治的水域,需要出示我们亚特兰蒂斯的通行证,那好,让他们备车,我去一下王宫。”
昆布走了,临走的时候,他到了朱丹姆的近前,托起她的手,吻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也没有看她,就吩咐人推着他出去了。
克瑞斯也要离开,我忽然叫住他,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大脑还没有完全做出决定的时候就这样贸然叫住他,然后,我自己也怔忪了一下,咬咬唇,索性把手里的物件呈现在他面前。
他嘶地吸了口气,猛然躬身抱拳行礼,“见狮符如见王命,只是这狮符,怎么会在你手里?”他虽然心有怀疑,但却见牌如见令。
“那我现在把他送给你保管如何?”
“我?不不不!”他连连摆手后退几步,那样子实在是受了惊吓一般。
“这是昆布要保住朱丹姆的法宝,难道你想违背他的意愿吗?”我逼迫他。
一说到这里,克瑞斯那刚毅的脸上立即呈现视死如归的表情,“王子和姑娘尽管放心,我克瑞斯誓死效忠昆布王子,我在朱丹姆就在。”他拍着胸脯,说得斩钉截铁。“我一定会守护好朱丹姆等着王子归来。”
克瑞斯离开了,昆布还没有回来,我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也出来一天了,该回去了,我把玉牌戴在脖子上,然后掩进衣服里,又在朱丹姆身边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我抓起她柔软的小手,亲了亲,我惊喜地感觉到她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似乎是在抚摸我,我高兴坏了,握住她的手嚷嚷道,“朱丹姆,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都抵不过你刚刚的一触摸,你知道吗?我也要走了,我真的很希望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是笑着和我打招呼,你对我说,欢迎回来!亲爱的,你一定会好的,对吧,如果你已经原谅我了,就醒过来吧。”然后,我就趴在她的身边结结实实地哭了一场,虽然没有得到她的共鸣,但是,我自己舒服多了。
夕阳最后一抹光辉还在天边徜徉的时候,我踏上了回去的路。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那些买卖人还在吆喝着,没有收摊的意思。
我想着要给那块玉牌换一条红绳,就在摊子上挑选起来,就那么一歪头的空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错觉,我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像那个十字路口跑去。
“伽罗!伽罗!是你吗?”我喊着,可是站在人流穿行的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人,我却没有看到刚刚一闪而过的那道身影,失望之余,黯然回转。
想要回到刚刚挑选红绳的那个摊子,却发现找不到了,原来我已经跑出来很远了,心里正在犹豫着还要不要再回去时,一辆宽蓬华丽的四轮马车斜刺里钻出来,那声音带着些张扬的狂狷,“嘿,兄弟,别摆着一张脸了,你我可是做大事的人,别和一条老狗较劲了,我保证,这一趟保准不会白跑,有得我们赚了,有了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