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习惯被不熟的男人触碰,所以,本能的反应就是猛地挣脱开他的包围,心思打了个卷,讪讪道“我不做替身!”rr他追来,再次将我抱在怀里,我在那一刻突然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我又一次想到了程浩楠,想到黄昏的大树下那拥抱的身影,忽然就被刺激到了,心里似被针扎过般的疼,眼泪漫上来,我无声地抽泣。rr昆布的身子不算强壮,但怀抱温暖,他吻着我的后颈,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让我的心一阵阵颤栗。rr“哦,对不起,对不起,栗文沁,栗文沁,它是你现在的名字……如果你喜欢,那就这样吧……”他将我抱得更紧些,rr一遍遍地阐述着。rr我无能为力,任他抱着,泪水流得更凶——我想,就这样吧,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rr我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他把我圈在怀里,轻声说,“伟大的海神波塞冬把你送回到我的身边,就是为了让我赎回曾经的罪过,这一次,我不会再丢掉你了。”rr这个可怜而愚蠢的男人啊,让我的心泛起丝丝的怜悯。rr我一直在哭,不停地说着对不起。rr他安慰我,在我的额头,脸颊上落下无数的吻,又是泪水,又是口水的,我觉得自己的脸一定难看死了!出于一种自卫的本能反应,我的手横在胸前,想推开他,又不大敢太过激烈,难道这就是伽罗要的结果?我在心里把那该死的伽罗的祖宗又问候了千万遍。rr昆布意识到我的挣扎,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知礼守矩地划分界限,这一次,他变得很强硬,他固执地将我搂紧在怀里,哀哀央求着,“我知道我知道,伟大的波塞冬收走了你全部的记忆,就是要给我们这个机会重新开始,所以,亲爱的,不要怕,我会保护好你的!”rr听到这话,我哭得越加汹涌了。rr那个傍晚,昆布抛开王上的庆典宴会,抛开那位远道而来的安吉亲王,还有他尚未谋面的麦德休斯的索菲娅公主,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我这个冒牌货,可生活往往喜欢和人开玩笑,所有刻意的偶然最终走向必然的结果,那就是他终于实现了神的预言,他的阿涅尔在我的身体上复活了!rr太过顺理成章的事情,往往总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一点,伽罗做得天衣无缝,而昆布呢,他究竟是因为大意了还是明知是圈套还要往里钻呢?如果是前者,那他明显不是伽罗的对手,在这场夺权的较量中他已经败下阵来,而如果是后者,我感到心痛,只能说明他太善良,仁义,他的妇人之仁最终会害了他——rr不管是哪一种,都有我的推波助澜,我难辞其咎。rr后来,昆布就给我讲阿涅尔和他的故事。rr阿涅尔本是德尔博克家买来的一个小奴隶,刚来的时候六岁多一点,人虽是瘦瘦的没有二两肉,但人小鬼大,小姑娘很聪明,是个鬼灵精,会讨人喜欢,深得德尔博克老主人的喜爱。rr八岁那年,王上的生日,她为德尔博克捧上寿礼,并屈膝道万福,用家乡话对王上说了句“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rr这句话,我在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教给了那只鹦鹉……哦,我明白了,一定是那只鸟也说了相同的话。rr当时,当阿涅尔说出那句话后,大家也是面面相觑,都不懂啊。rr小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像两粒晶莹的紫色葡萄,闪着无邪天真的光芒,她嘴角弯弯,rr一脸虔诚地望着王上,没有一丝惧色。rr王上就很纳闷,这个小奴隶竟然不害怕,真是有意思!rr于是,就问她是什么意思?rr她略一沉思,嘴角一挑,头略歪,唇瓣轻启,吧吧吧一通说,音色和悦,表情委婉生动,更加称得一双大眼熠熠生辉,让人看了越发怜爱喜欢。rr阿涅尔用当地话解释了一遍,歪打正着,因为这里的东方正好有一片海,南山也确实存在,而且还挺高,所以把个老王上说得是心花怒放。rr美狄娜王后也非常喜欢这个小奴隶,就把她要了来随侍左右,一直到十二岁那年。rr昆布说到这儿,深深地望着我的眼睛,那双亚麻色的闪烁着忧伤的眼睛啊,看得我心虚不已,没有办法,我低下了头。rr我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那年,我八岁了,母后见阿涅尔行事大方妥帖,就让她照顾我的一切生活用度。rr“那时,伽罗在哪里?”我非常不合适宜地冲口而出。rr“七哥?”他疑惑地看着我,我又低下头,咬着唇,等着他的回答。rr“哦,七哥是在后来接回宫的……这是我们亚特兰蒂斯不是秘密的秘密,七哥他不是我母后的儿子,他来自亚科斯特岛,据说那是个很繁荣的小岛,出产各种鱼虾蟹贝,每年最好的海产品都要运来亚特兰蒂斯,”他这么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七哥来得时候,你已经不在了……”rr哦,怪不得美狄娜对待他们哥俩的态度天地有别,原来这就是原因啊。rr他怎么不说话了?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由得就又抬了头,正对上他那悲戚受伤的面容,我一惊,随口而出,“怎么了?”rr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中有不设防的慌乱和坚定,“七哥他有许多女人了,不要爱上他,只做我的阿涅尔,好不好?”rr我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怔地望着他。rr“我也不要什么索菲娅公主,只有你,亲爱的,爱我吧,让我成为你的奴隶,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都做你的奴隶!”他一双眼睛殷切地望着我,俊雅的脸上线条绷得紧紧的。rr“那位……索菲娅公主……”我咬着唇,说得含含糊糊。rr“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她爱得人是七哥,这事我会和母后去说。”rr原来如此!rr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很高兴地伸手抱住了他,“你的阿涅尔永远只爱你!”rr然后,他又要吻我,额头,脸颊,嘴唇……天,这演戏果然需要天赋,当然还要能舍得,我发现自己很难适应他的吻,小小地推拒着,嘴上却说,“被王后看到不好!”rr这话歪打正着,他停止了动作,转而将我带入怀里,清朗朗地笑了,“阿涅尔,你回来就好了,等我参加了成人礼,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所以,我不该着急的,反正你再也不会离开我身边了。”rr我窝在他怀里,很没底气地哼哼着,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浓烈,我答应伽罗让他和那位什么公主在一起了,到时,昆布该怎么办呢?我这样欺骗昆布,真是罪孽深重啊!rr这以后,每当我和朱丹姆一起玩纸牌的时候,昆布总是凑过来,很自然地就坐在我的身边,手臂圈过我的身子搭在另一侧的肩膀上,我看到朱丹姆的脸色黯了黯,随即扭开了脸,粗枝大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朱丹姆的黯然神伤,只当她是害羞。rr后来,美狄娜王后打发人来把昆布叫进宫里,朱丹姆也有些兴趣缺缺,整个人看起来懒懒的,她说还有些事情要做,就走了。rr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许多事情,我害怕一个人待着,可我又没有地方可去,无聊的时候,我总是坐在那棵高大的紫杉树下,仰着头看枝叶间舒朗斑驳的光线,脑海中重复着那一日海边绮丽的景色,又想到昆布和阿涅尔的故事,然后就又不自觉想到伽罗,宫廷里的悲欢离合自然是比世间的残酷,我已经辗转打听到关于伽罗的故事,他的母亲是被贬的美人,后来死了,王上和王后就把他接回宫里,十八岁之前,他一直生活在美狄娜的宫里……再然后,听说给了他一处城堡居住,他的风评一点也不好,他的女人太多了,王上对他都不理不睬了,倒是那位美狄娜王后还时不时地给他机会让他锻炼一下,就比如这一次的出海运送货物,就是美狄娜提议的。rr如果这是真的——美狄娜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关心的。rr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表面的美好往往掩盖着内在的丑陋,事情真的会那么简单吗?rr那一日,夜里下了一场雨,好大的一场雨啊!rr我是被尖锐而清脆的雷声惊醒的,窗外闪电的白光就像一条游动的蛇一样钻入我的身体,我害怕极了,想跑想逃,可我浑身无力,双脚似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我嘤嘤呀呀地哭起来,这样微弱的声音被滂沱的雨声吞噬,我在最无助的时候哭喊着“程浩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哦,不,伽罗,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不是程浩楠……”而我经常会在梦里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小小的孩子,一双湛蓝的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似的清亮通明,他在看我,也或者是看向我身后的某个地方,那双眼睛太熟悉了,像谁来着?rr看,女人总是被爱情蛊惑成傻子,我当然也不会例外,看看,我就是被程浩楠逼成了一个神经质的女人。rr黑暗与恐惧让我对所有都绝望了,我放声歇斯底里里毫无顾忌地大哭,直到再也没有泪水流出来,我浑身发冷控制不住地全身颤抖着,我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如同此刻的温度一样正悄悄离开我的身体,我完全放松下来,要死了吗?也好也好,不再想念,也不被别人惦记,从此也不用掺和进别人的故事,庆幸啊,栗文沁,你终于快要解脱了!rr又一道刺目的白光惊诧而至,接着就是一声震彻心肺的霹雳声,我提起的心啪嗒落下,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随着一声啊的惨叫,我从床上栽了下来——rr恍惚中,我看到房门快速地闭合,凄风冷雨飘来,阴冷恐惧让我莫名心颤,忽然很想有个怀抱取暖,眼前闪过一个人影,高挺的身材,魅惑而模糊的笑脸,谁来着?我想想——然后就悠悠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