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脚步,已经逼近了井上峪。Www..Com福生隔着院墙喊:“张大娘,你家写对子了没有?要是没写,我让田甜姐给你写几副,她现在正准备开写呢。”是的,田甜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就等着乡亲们上门了。
张大娘从对面的梯子爬上来,“还没写呢,这不正等着田甜嘛。福生你别急,家里边红纸已经备好了,我一会儿就拿过去。你不知道,看着田甜那孩子写字,心里边可舒坦呢,我得站在一边看着写!”
“那行,你老人家就慢慢过来。我还说家里边要是红纸不现成,给你送过去几副管够用的。”
“现成现成,还备了不老少呢。孩子们都想剪窗花,使不了的使……”张大娘慢慢从梯子上下去了。
即刻,药房那张宽宽的桌子前,和往年一样又排起了长队,乡亲们有带着纸来的,也有的是来看热闹。因为田甜不仅字写得好,那写字运笔的姿势也格外迷人。
反正不管识字还是不识字的,都觉得这一景十分好看,当然不能错过了。不过,主要还是讨一副对子,大过年的谁家不图个喜庆呀。
“田老师,俺家有个学生,你看这对子上能不能帮俺弄个意思上去?你别笑俺,俺可是不识字啊。”排在前面的一个大嫂说。
田甜道:“大嫂,没问题。你看‘文成蕉叶书犹绿,吟到梅花句亦春’行吗?”
那还不行?还没容这位大嫂说话,有识字的便评论上了。“他嫂子,好联哪!书和句都离不开文化,更离不开学生。”
“好好好,就它了。”大嫂一看,忙不迭的说,唯恐有人抢了去似的。
接下来是一个庄稼汉,话没出口,脸却红了。“田、田老师,俺是一个地里滚的人,不喜欢那花哨词儿。你看这……”
田甜抿嘴笑了笑,“大叔,我知道。那就‘东风入春化雨,汗水落地生金’还满意吧?”
“满意满意,忒满意了。田老师你脑子可真灵。”
一个青年排到跟前,他还客气的向田甜鞠了一躬。“田老师,刚才的意思我都不喜欢。男子汉大丈夫,这春联上也应该体现出来。可我想了一宿也没想好,这才麻烦你来了。”
“不麻烦。”田甜依然笑盈盈的。“这样,‘英雄人物传千古,风流人物看今朝。’中不中意?”
啪!这青年话未出口却先击了一掌,“田老师,你真行!这春联,杠赛呢!”说着,手捧对联一溜烟似的离开了。
张大娘笑着过来了,田甜一看连忙问:“大娘,今年给你写一副‘莺过重门留好语,花开胜地吐奇香’怎么样?”
田甜热情的向张大娘解释,“莺就是黄莺,叫起来可好听了,是一只吉祥鸟。胜地,说的就是咱们家。”
张大娘似乎明白了对联的意思,“敢情,这对子说的都是吉祥话,意思也好。大娘喜欢!”
张大娘满意的拿着对子走了,那对联上还留有浓浓的墨香。“这闺女,手就是巧。心也灵,瞧人家这字,秀才也会觉得脸红。”
“是嘛,让我看看!”柳树横着身子闯进了院里。
“你、你来干什么?这又不是你家。”张大娘像躲瘟疫似的离得他远远的,还把刚写的对子藏在了身后。
柳树讪笑着,“这是你的家?要是你那个破家,请我我还不去呢。”
“请你?哼!”张大娘赶紧转身走了。不过,她把对子放下没多久又回来了。院子里的人一看柳树来捣乱,有的吓得掉头就走。
福生从屋里走了出来,“乡亲们,没事儿,一会儿都会写好的。”
柳树来到他面前,“哟,这是福生吧?你忙你的,不用迎我,我也就是随便看看。”
福生一听气笑了,“迎你?柳队长你没搞错吧?我这人可是从来不迎人的。”他又故意往旁边啐了一口,“昨天也不知道买的什么破瓜子,愣是磕出个臭虫来,真是什么仁(人)都有啊。”
柳树不知道福生骂他,他还跟着好奇的问:“瓜子里面怎么会有臭虫呢?你莫不是看花了眼吧?”
福生忍住笑,“那谁知道,反正就是磕出来了。哎,你不是光来问这个的吧?”
柳树东西看了看,“那当然,听说你们家不是写对子吗?我也来要一副。”
“什么?要一副!你以为那红纸是白捡来的?还有那墨,还有那写字的工夫呢?再说,你看得懂吗?”
福生这话正好戳在了柳树的心窝子上,他勃然变色,“看得懂看不懂管你屁事儿!再***啰嗦老子一枪毙了你!”他还真的把枪掏出来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知道吗?你就是条狗,汪汪,一只看家护院的叫驴狗。”
福生的脸气紫了,“柳树,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条狗,是一条懂得有恩必报的狗。可我这条狗比有的人强,有的人你甭看他多披了一张人皮,可他人面兽心连狗还不如呢!”
柳树听出这是骂他来了,他猛的把枪口顶在了福生的头上,“***,老子一枪崩了你!你信不?”乡亲们一看,全都吓得不敢出声了。
“柳树,你这孩子千万别胡闹。”情急之中,张大娘连忙喊了一声。
柳树突然转过身来,“我胡闹,我胡闹什么了?有的人和孔祥云家眉来眼去,别以为我的人没看见。妈的,可别让我查出来!”
张大娘不明白他说的什么,因此又加了一句,“你查就查呗,可也别查到人家家里来呀。”
柳树按捺不住了,“滚!老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他枪口一甩,只听呯的一声,院子里正在觅食的一只芦花鸡被他无辜打死了。柳树吹了吹冒烟的枪口,他冲着张大娘一阵狂笑。“说呀,咋不多嘴多舌了?”
田甜一步从屋里跨了出来,“柳树,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树一见田甜自己先软了,“不干什么,我听说你字写得挺好,也想来要一副对子贴贴。”
田甜斜视着他,“没问题,不就是想要一副对子吗?要十副也行,你张嘴说呀,又何必大惊小怪的吓唬人呢?请吧。”她把柳树让进了药房。
“田甜姐……”福生想阻止,田甜却像没听见一样。
“说吧,你到底想写什么?”田甜执笔等着他。
柳树在田甜的脸上扫来扫去,他淫邪的目光就像一只狼一样。“当然是写好听的了,过年嘛,越吉祥越好。哎,田甜姑娘,你给好好想一个。”说着,他就想摸田甜的手。
田甜往后退了退,她含悲忍羞的直视着他,“想好听的还不容易?你等着。”福生给她铺好纸,田甜略一思忖便要下笔。
“慢!”谁知柳树吼了一声,接着他煞有介事的对众人道:“都知道你田老师能写是吧?那好呀,我这里正有一个上联呢,你要是能把下联对出来算你能。要不然,你还在学校里当什么老师?那狗屁学校也别再误人子弟,你也别再滥鱼充数了,哼!”
原来这小子没怀好意,落脚在这里。
田甜明知道他捣乱,可又不能误了乡亲们的事儿,只好耐着性子问:“行,那你说。不过,有一个成语你说错了,那叫滥竽充数,而不是什么滥鱼充数。”
哈……大伙儿一听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个别胆大的还故意道:“是呀,年下眼看就到了,可俺家里还没买鱼呢,馋的俺小想鱼吃都快想疯了。”
“你……”柳树明知道这话是羞辱他,可他又不好说什么。人家是说自己的儿子想鱼吃,又没说他。
不过,众人却都看着。眼神儿里既有期待,又有幸灾乐祸。是呀,他柳树能说出什么来?反正福生的眼神儿里,这层意思全有了。
柳树说:“听着,我的上联是:望闻问切自古四纲难僭越。”说完,他又嬉皮笑脸的盯着田甜,“别急,我说的可是望闻问切。你们家不是有大夫吗?你们家不是开着大药铺吗?这不正好对路嘛!还有,末后可是僭越,就是超过的意思。那个僭字可是难写着呢。”
众人一听愣住了,哎,这小子还不简单呢?就连福生也皱起了眉头。而僭越一词他也不明白是啥意思,就更不会写了。
不过,此联也不知柳梦林是从哪里听来的,据说这一上联至今无人能对。而柳树乍一听说后觉得新鲜,他却用心记住了,现在倒拿来为难田甜。
柳树继续显摆说:“这下联必须和上联同工,就是一个意思,不能离开这个道儿。要不然……”他瞭着眼不吱声了。
其实就在柳树得意的间隙,田甜已经把上联书写完毕,她细眉微蹙,紧接着便将下联也对了出来。
福生一见高声念道:“金木水火从来五行成大统。好!”他接着问,“柳树,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上联不就是望闻问切吗?我对金木水火。工整吧?你四纲,我对五行。你难僭越,我成大统!哼!”
众人听罢连连点头,“就是,好联,太好了!”
柳树却不甘心,“胡说!我有言在先,上下联必须是一个意思,不能离开这个道儿。要不然,就是你们输!”他撇撇嘴,“还金木水火?那土呢?上下联意思能一致?简直就是驴嘴不对马嘴。姓田的,怎么样?”
田甜却懒得搭理他。福生说:“柳树,你还得意什么呀?还不赶快问你爹去。这五行相克是不是中医的传统?而这上下联怎么就不一个道了?你这上联别不是从哪里听来的吧?本来自己就是个二百五,却拿来难为别人,亏你好意思!还什么驴嘴不对马嘴,那叫驴唇不对马嘴,你家里没养着驴呀?”
哈……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柳树急了,他抓起对联就想走。福生一把拽住他,“放下,这副对联你不配!”
“你!”他又冲着田甜去了,“不要就不要。你,你再重新写一副。”
田甜连正眼也不看他,“写什么?”
“随便!”柳树气急败坏的一甩手。
这下众人可就全围过来了,谁也不再急着排队。大伙儿的目光都在盯着田甜到底要写什么。但却不担心,因为刚才那么难对的对子都没把田甜难住,更何况是这会儿了。
田甜悬笔拧腕一挥而就:三枝两叶奈何树。紧接着下联也写完了——一撇一捺方为人。尽管田甜气冲如牛,可她的字依然写得十分流畅。
柳树念道:“你这都是写的什么?我怎么……这是……三,这是一!嘁,哪有这样写对子的?我看你就是个二把刀!”他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福生心里话:王八蛋,你能认得一和三就不错了!
还在等着写对子的乡亲有识字的,一看上联就笑了,不过他没敢笑出来。
“行啦,拿走吧。”福生把对联推给他。1876580
柳树怀疑的看看众人,“真的是好联?”7658
“好联、好联,好着呢!”人们纷纷点头说,有的人简直快憋不住了。
枪响以后魏清已经来到了药房,见此他也催促说:“柳队长,还不赶快拿回去贴上?有糨子没?要是没有也给你饶上。”
“去去去,不稀罕,老子家里什么都有。”他贪婪的目光又在田甜的胸脯子上扫了扫,这才趾高气扬的出去了。
(未完待续)
惊蛰惊蛰29_惊蛰惊蛰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九章1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