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志忠试着动了动身子,他感到腰就像断了一样,周身更是火辣辣的疼。【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嘴角的血已经凝固了,脸也发肿,头皮被拽去了好大一块。“叔,你动动腿。”
听到这句话吕志忠才知道身后有人,他慢慢把头扭过来一看,原来是那个小犯人在后面抱着他。起先,同室的这十二个人被笑面虎逼着殴打吕志忠的时候,那个小犯人吓得双手抱头拱在了地上,笑面虎一看狠狠地砸了他两警棍。
“你还是帮我动动腰吧,侧面,肋条。”也许吕志忠觉得腿没事,因为第二次被打时他神智尚还清醒着,两条腿本能的蜷了起来。
小犯人却吓得不行,他伸出一个指头在吕志忠的左肋上轻轻触了一下便缩回去了,就这轻轻一下,吕志忠却觉得像被人刺了一剑一样。他喘息了一会儿才说:“不对,别用一个手指头,把手掌放平,从上往下慢慢的滑。”
小犯人小心地照着做了,吕志忠登时出了一身透汗。1876580
“吕大夫,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肋条断了?”那老者急得什么似的。7658
吕志忠微微点点头,“十有**吧。”
“这可怎么好呢?咱们这里边可没大夫呀!”他慌忙想起来,“吕大夫,我用祖宗八辈起誓,这可不是我们打的呀。起先,你被笑面虎一丧棍打昏了,他非逼着我们这十二个弟兄往死里打你,我们不敢招惹他,就随便比划了几下。
“可笑面虎他看出来了,就从那边另外找来了一伙人,才把你打成这样。他把我们晚上的每人一个窝窝头,也扣了全都赏给了那些人。你不知道,那伙人是各个号子里的狱头,打人可狠了。吕大夫,你信不信?”
“我信。”吕志忠艰难的说,“第二次挨打之前,我还多少醒着呢。笑面虎是……”
他身后的孩子立刻回答:“就是一开始把你一脚踹进来的那个王八蛋。笑面虎是我们给他起的外号,谁到了他跟前,都得扒层皮。”
吕志忠顿时清醒多了,“扒层皮?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他!”话刚说完,他却接连猛吸了一阵冷气。
“叔,别说硬话了,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那孩子虽然岁数不大,可见识却有两下子。
吕志忠对这孩子产生了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孩子一听却低下了头,“俺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有一天在街上偷了人家一张煎饼。活该俺倒霉,干我们这一行的,挨家挨户去要行,就是不能偷,是俺先坏了行规,这是老天爷报应俺,怨不得别人。”原来这孩子是个要饭的。
“你爹你娘呢?他们就不管你?”
“都死了。”那孩子说的很平静,“俺就光棍一个,到哪里都行。进来了也不错,好赖有口吃的,饿不死,就是***太气人,笑面虎动不动你姥娘,我才日他个姥娘呢!”
孩子的话竟把吕志忠逗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本无名,俺们那一伙人都叫我老六,叫六子也行。叔,你还说这么多话,就不觉得疼?”
“疼。”吕志忠咬着牙说,“六子,你把我慢慢放倒吧。”
“对了,早就应该这样了。”“吕大夫,你要忍不住,就喊几声,老少爷们儿不嫌吵得慌。”“六子你让开,我和吕大夫合盖一床被子吧。”
犯人们七嘴八舌的说完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地儿。而搭在吕志忠身上的那床被子,竟处处都和渔网一样。小六子干脆和衣躺在冰冷的地上,对于他来说,这里面起码没有刺骨的寒风了。
此时再看这间监舍的地面,犯人们竟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般。而那所谓的炕,只是在平地上码了两层土坯,土坯之上撒了些凌乱的麦秸而已。
长夜漫漫,周身的创痛不时的让吕志忠疼出一身身冷汗,而那冷汗浸入棉衣之后,没多久便像冰霜刺骨一样。忽然,一种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它细如游丝,忽连忽断,这种声音只有在寂静的夜晚,只有当你的耳鼓快靠近地面时才可以接收到,或者感觉得出来。
吕志忠微微的把头又侧了侧,“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是孔祥云!吕志忠心里好一阵惊喜。这么说,孔祥云和张剑南都在这座监狱里了!
是的,此时此刻,孔祥云正独自一人躺在最远处的一间牢房里,假如熟悉的人来到他面前,谁也不会能把他立刻认出来。他破衣烂衫,血肉模糊,就像来到这座监狱几年、十几年似的。只有那熟悉的声音,还依然透出憨厚沉着和谦逊的品性。
孔祥云被押到监狱后即刻遭到突审,代表县党部坐阵的依然是那位邓秘书。令审问者诧异的是,孔祥云对自己的所谓**身份供认不讳,回答的很痛快,可当要他说出自己的同党时,他却坚决予以否认,只承认只有自己一个人。
此时此刻孔祥云明白,邓秘书这种诱供的把戏是要把火直接烧向张剑南和吕志忠,当然远不止是他俩,这样他就可以更加得意的去邀功请赏了,可孔祥云单单不如他的意。于是,县大狱所有的现代刑具他遍尝了个够,几度昏死之后才被拖着扔到了这里。
两个狱警手提着马灯夜巡过来,其中一个似乎听到了什么,于是他打开牢房的门,用灯光朝地上照了照。“喂,你他娘的哼唧啥呢?”他侧着耳朵听了听却又没有了,那地上躺着的人就像死了一样。
灯光照不到的一睹墙壁下,躲在洞口的一只老鼠则随时伺机着跑出来。孔祥云的一只裤腿刚才已经被这只老鼠咬烂了,里面露出了雪白的棉絮。
另一个说:“我咋没听到?就他这个样,还能哼出声音来吗?”
提灯的那个却不死心,他上前照着孔祥云的身上又连踢两脚。“看你还他娘的嘴硬不?你小子今天晚上死不了算你命大,明天上午接着审。招吧,招了就能活命,要不写悔罪书也行,公开脱离**,两条都是阳关道,多一条那是鬼门关!”
另一个问:“你知道的还不少呢,这个人是**?”
“那是。不瞒老兄你说,邓秘书和我沾亲呢,他现在可是县党部的红人,帮他把差办好了还能有咱们的亏吃吗?哎哟,我这肚子……”他还想和同事白咕几句却猛地把肚子弯下了,于是把提灯一交撒腿就跑。“日他***猪头肉啊……”
“这里咋办?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别到时候告我的状!”他故意举着提灯问。
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谁告……把门锁上!”
这个人回到门口急速朝外望了望,他快步来到孔祥云身边,蹲在他一侧问:“哎,你还醒着吗?明天再审时可别犟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要是怕人指你脊梁骨,不愿说出同党来,就把悔罪书给他们写了,不就是一张纸吗?有啥了不起?再说,参加你们那个党有什么好处?别的不说,你在这里受罪他们知道吗?就是死了也没人能记住你姓甚名谁,何苦呢?到时候还不是扔到黄河里冲走完事儿。没有人来救你,快别死心眼了啊!听到了没?”
令人惊奇的是,孔祥云却在此时微微的睁开了双眼,他甚至还冲着那人笑了笑。声音又慢慢的往外飘了,“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这个狱警无论如何也不理解,人到了这个份上,他怎么还有心思唱呀?“唉,怪人。这个世界太怪了。”他嘟噜了一句,锁上门,走了。封闭式的过道里,留下了他一串长长的影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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