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二人听师父如此说,问道:“咱们不与谢姑娘道个别再走么?”言语间颇有几分不舍之意。
哪知苻融一口回绝道:“若谢姑娘再回这破庙之中,不见咱三人踪迹。回去只需将此事告知他父亲,谢玄定然明白其中情状。”他唯恐二人拖泥带水,续道:“你那块破石头就别拿来丢人现眼了,要与不要,有什么打紧的。”
凌云二人知师父心意已决,若劝他留下,极有可能误了师父大事。遂不再说话,运一回功,便与苻融朝东南而去。二人与谢莹雪相处这段时日,倒颇有几分爱慕之心。毕竟他们都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见了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又怎能不生情愫。
谢莹雪虽蛮横了些,但遇上事也不是那种不顾他人死活,将道义抛之脑后之人。二人均想,此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与她相遇。或许,此生,二人都无法再见她一面了。想到此节,心中更是失落。浑浑噩噩跟在苻融身后,也不管师父将自己带到何处。
他二人毕竟是年轻人,见着新奇事物,总会生出好奇之心。三人行了一段,二人见一路山色颇为不错,又见师父一直向东南而行,便问道:“师父,咱们不是回长安吗,按理说应该忘西北方向去才是。咱们往东南而行,有何目的?”
苻融听他二人问话,脚下不停,答话道:“咱们现在回到长安,于大局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听谢玄所言,先解了前秦外优,再除内患。咱们此行,便是要前往建康,四处散布谣言,说谢玄要造反了。”
二人知他与谢玄书信往来已有月余,每次师父见谢莹雪带回书信,总是一副急切的样子。想必二人交谈甚和,不然也不会每日互通书信了。但他二人不知书信内容,自是无法得知此法便是谢玄想出来的。‘啊’的一声,惊呼出来,说道:“师父,您这是要恩将仇报么?”谢玄当日放他四人一马,他至今仍未忘记。想到师父要前往建康败坏谢玄名声,不禁起了回报之心。
苻融听他如此问,微微点头,随即怒喝道:“你当师父是什么人,跟随师父这许多时日,难道师父是这种忘恩负义之人么?”
说道此处,他才醒悟自己没将谢玄书信拿给二人看,顿了顿,语气略转温和道:“此法便是谢玄所想,他早已无心为官,只是迫于前秦发兵,这才担任了大都督一职。如今战事已平,他实不想在行伐戮之道,惹得百姓民不聊生。便想了此法,告知于我。一来嘛,可以解了前秦外优,算是送我一份人情。二来他也可以趁此机会,辞官不就,过些平淡的日子。此举一箭双雕,也只有他谢玄才能想得出来了。”说完呵呵一笑,似对谢玄颇为赞许。
二人于这些道理全然不懂,只听师父说谢玄为了避免战事,才想出此法。名节于一人是何等重要,倘若有人说自己通敌卖国,包藏祸心,自己怎能咽下这口气?但谢玄却全然不顾这些,甘愿以一己名节,换得天下天平。此等胸襟,自是引得二人深深拜服。
三人行了两日,却没见着一处人家。若说是战事之故,淝水之战东晋已大获全胜,东晋百姓也不会这般凋敝。三人无处投店,只得找些山洞或是避风之所将就一晚。再弄些野味,用于果腹。
到得第三日,三人见前面有处小镇。便到得镇上,想觅一处店家歇歇脚。初入镇子,三人均觉十分怪异。道上没有半个行人不说,各家各户更是门窗紧闭,宛如一座死城一般。
在镇中转了半圈,忽听得一声吆喝之声:“猪肉咯,卖猪肉咯。新鲜的猪肉,二十文一斤。过来看,过来瞧哦!”那吆喝声悠长,似乎并不忌讳这街上有无行人。
三人好奇,又想问明这镇上为何如此冷清。遂循声而至,见一高壮之人,手持大刀,正砍切着一块猪骨。身前那砧板上肉末横飞,一片狼藉。只是四周并无半个人影,他仍似在寻常镇上卖肉一般。
凌云见了,颇为有趣,问道:“大哥,我说这镇上一个人没有,你这猪肉倒是卖给谁吃啊?”言语中不乏讥讽之意。
那屠夫听他所言,手中兀自一顿,停了半晌,又挥起杀猪刀砍将起来,于凌云所说不做半点理会。
凌云见此人如此傲慢,心中不快,喝道:“喂,死胖子,我问你话呢?”其实那人并不肥胖,只是长得壮实了些。但与凌云齐风二人想必,自然算的上是一个胖子了。他二人没少受徐胖子欺负,对胖子自然没甚好感。那日凌云一掌便将徐胖子料理了,见着此人,也全没将他当回事。
苻融觉凌云无礼,又见那人仍是不理睬凌云。向凌云使了个眼色,歉然问道:“这位兄台,我这徒弟言语冒犯了阁下,还望阁下海涵。只是我三人初来此地,见此处并无行人。听得阁下吆喝,便前来一探究竟。敢问阁下,这镇子上的人都去了哪里?”言语间颇为客气,想从屠夫口中得知些许消息。
那屠夫听他所言,冷冷道:“若是来买肉,老子欢迎。若是问路,趁早滚蛋。”手中仍是不做停留,砍着面前那块骨头。
凌云听他对师父无礼,更显不悦,喝道:“我师父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你怎这般无礼?”
此时那屠夫手中的骨头已然砍尽,将刀往砧板上一掷。那杀猪用的刀与江湖中人所带佩刀一般厚实,只是较佩刀略小了些。被他一掷,深入砧板一寸有余,刀柄兀自摇晃不停。苻融见他露了这一手,知他并非一般屠夫,心中不由加了小心二字。
那屠夫本就不愿多说话,见凌云这般无礼大喝,便说道:“诚心买肉的,我自然奉为上宾。找我打趣的,我为甚要对他有礼了?”言外之意,便是说凌云等人并非来买肉,而是找他晦气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