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引路的年轻帅哥回过头看了傅以沫一眼,笑道:“小姐,你很棒!我们慢慢来,这里虽然很难走,但是这片雪原并不大,穿过去就可以看到美丽的极光了哦。”
傅以沫回了她一个善意的笑容,点点头,用英语对她道了谢。
程逸轩只得紧跟在她后面,看她像只摇摇晃晃的企鹅,艰难地将一只脚拔出来,往前踏一步,便又深深地馅了进去,只得又开始拯救另一条腿。
“你真的可以么?”他又问了一次,确定她要靠自己的力量走完这段路。
傅以沫回头看了他一眼,略喘着粗气,道:“我可以。”
程逸轩没有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傅以沫一路走着,先开始还士气高涨,能够用力地将陷在雪地里的腿拔出来,但是,随着走过的路程的增加,她已经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了,行走的动作越发吃力,呼吸的节奏也逐渐加快。
她抬头望了望前方,似乎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尽头了,于是停顿了一秒,深吸了一口气,咬牙继续往前走。
程逸轩一直跟在她后面,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个动作,看她倔强的样子,心底有些感慨,虽然她只有柔弱的身子,但是,她似乎一直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和非同一般的毅力,只要是她认定或者她想完成的事情,她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去实现。
傅以沫已经前行得原来越艰难,引路的人也极有耐心地走得更慢了些,程逸轩见她筋疲力尽的样子,有些心疼,想上去将她背起来,帮助她走过这段艰难的路程,但是,他却始终忍住了,只在背后默默看着她。
傅以沫只觉得两眼都开始有些发昏了,她前一脚陷得太深,竟然怎么拔也拔不出来,她用力瞪着腿,却还是无果。
于是只得侧转过身子,伸手按在了膝盖上,像拔萝卜一样,想把腿拔出来,她咬着牙一用力,不料,好不容易将腿拔了出来,身体却重心不稳,狠狠跌倒在了雪地里。
虽然厚厚的积雪很柔软,跌得并不疼,但是,傅以沫就这样仰躺在地上,裹着厚厚衣服的身体像只笨重的熊猫,要想翻身却没那么容易,她也顾不上起来,浑身瘫软地躺在地上喘着气。
程逸轩本来也以为她跌在雪地上不会有事,但见她躺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动,心底一紧,连忙两步垮了上去,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
傅以沫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只得任他将她拉起来。而后,下一秒,身子一个翻转,程逸轩不由分说地,索性将她扛在了肩上。
傅以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得任由他抗货物一样扛着,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的腿长,自然比她要走得轻松些,她的脑袋垂在他后背,看着程逸轩身后留下的一串串脚印,一路延伸到了来的方向。
“哇哦!”领路的外国小哥瞪着蓝色的大眼睛看着他们,惊叹道:“你能走得动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程逸轩头也没抬,道:“你只管往前面带路吧,自己的女人,我还是扛得动的。”
他是用挪威语说的,傅以沫当然听不懂,但是,外国小哥闻言,却更加笑了笑,竖了竖大拇指,用英语对他道:“你很Man!”
三人继续往前走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雪地里的路更难走,程逸轩紧紧扣住了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以防止她掉下去。
就在傅以沫看着身后的脚印已然有些头晕的时候,才终于感觉到程逸轩已经停住了脚步,对她道:“到了。”
而后将她放了下来。
傅以沫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一落地还没站稳就几乎快要倒下去。程逸轩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她才避免了再次跌倒的命运,她深吸了口气,闭目养神的一会儿,才站直了身子。
傅以沫睁开眼睛,顿时愣住,似乎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又眨了眨眼睛,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几乎不敢相信,这真的是她真真实实看到的景象,突然觉得,此生有幸能够得见这样的风景,一路上的艰难跋涉又算得了什么。
眼前是一片平如镜面的水域,面积比较大,但是也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除了他们站立的地方,水域的其他三面都环着山,都是些小山丘,连忙起伏着,像一个曲线极美的女神横卧在水面上。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宽阔的水面上,倒映出绿色蓝色的光,硬着圆盘般的月亮,简直美到令人窒息。
再抬头看看天边,那边是真正的极光了,傅以沫已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它的美,像是一片闪着荧光的水彩在天边渲染开来,遮天蔽日,又像是璀璨的烟火升上了天空,永恒地凝固着,将美丽隽永地定格住。
虽然以前在图片上也见过极光,但是,亲眼见到的这一刻,傅以沫的内心还是极度震撼的。因为,纸上谈兵的欣赏,远远不如亲眼得见,亲自去感觉,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程逸轩说,这里才是看极光的最佳位置。
她彻底沉醉在这时间难得的风景里,已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两个人的存在。
她一会儿抬头望着天空,一会儿又低头望着湖面,或者下一秒就远眺向起伏的山丘,人生能够亲眼看一次这样的风景,亲自体会一下这种奇妙的感觉,她觉得已然很圆满。
然而,她却不知道,身边的人,却忽略了这世上最美的风景,全神贯注地将眼神落在了她身上。看着她从惊喜,到渐渐平静的,到抬头全然忘我的享受,她自己,也成了他的风景。
程逸轩一定不知道,自己看向她的,是怎样宠溺而满足的眼神,领路的小哥远远地看着,竟然也觉得这景象如此美好。
美丽的风景,难得见的,一双人,像是杂志上的模特特地营造出的风景。他打开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镜头对准他们,按下快门,将这一幕定格在了相机里。
“大自然真神奇啊,竟然恩赐给人类这么美好的东西。”傅以沫由衷地感叹道。
程逸轩笑了笑,下意识地问道:“大自然赐予的神奇,远远不止这一处,为什么会对极光情有独钟呢?”
傅以沫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望向了天边,嘴角勾出一丝微笑,道:“漂亮的风景虽多,但是,越难得见的东西,不是愈显得珍贵么?”
或许,她见过比极光更美丽、更令人震撼的风景,但是,其他的,都是可以留住的,只有极光,需要她穿过半个地球,深入到这颗星球的极北之地,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才能目睹她的芳容。
她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但是,程逸轩却听懂了,不过是个烂熟于心的道理,人们往往都追求,难以得到的东西,反而,容易得到的,却更容易被忽略。
傅以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相机,拍了一些照片,她不厌其烦地研究着拍摄角度,还有聚焦的点,歪着头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自己拍摄的成果,像个专心捣弄玩具的小孩子。
程逸轩却理解,她可不是单纯地玩着,他曾经看到过她相机里存着的照片,她的水平,丝毫不逊色于一些知名的摄影师。
她皱着眉,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照片,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后,思考了许久也无果之后。突然,灵活的大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索性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仰躺下来,反举着相机,按下了快门。
傅以沫盘腿坐在地上,翻出刚才拍摄的那张照片,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上掩不住笑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显然很是得意。
她似乎越看越觉得欢喜,索性站起来,将相机举到程逸轩眼前,道:“你看这个怎么样?”
程逸轩看着屏幕中她完全贴在地上,以大地的角度拍出的极光,不得不承认,她在摄影方面,不仅是爱好,更是一种天赋。
他笑了笑,道:“嗯,很好看,你是个很优秀的摄影师。”
傅以沫愣了一下,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却见他深邃的黑眸中没有半丝玩笑的意味,只带着肯定与赞许,甚至尊重,顿时心中腾升起一种异样的成就感。
她也只是喜欢旅行、喜欢摄影而已,她从来没有与别人提起过,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摄影师。但是,现在他突然这么正式地用摄影师来称呼她,让她兴奋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成就感。
“我们该回去了,等一下夜深了,气温更加低,可能还会下大雪,路会更难走,我们得抓紧时间返程。”旁边的领路小哥提醒道。
“回去么?”程逸轩看着她,轻声问了一句,见她这么深爱极光的样子,心中也确定。若是她想再多看一会儿,他会毫不犹豫地留在这里,陪着她。
傅以沫缓缓点点头,她完成了一直以来的心愿,亲眼看到了极光,拍摄到了满意的照片,也没有遗憾了。她扁了扁嘴,在心底道了声再见,才恋恋不舍地转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