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山有怪草,开春出绿叶。有族里的长辈会摘一片叶子,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用叶子一端擼向另外一端,双指感觉卡住几次,就能知道琼山当年会有几次巨风。人们称它为知风草。
知风老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但凡儋州有风吹草动,知风老便能提前预警。儋州的峒主们对他也是极其信任,儋州有事,都会找他商量,这次亦是如此。知风老便是琼山一百零八峒的几位召集人之一。
次日清晨,拜完娘母,曾乙旗正觉得无聊的时候,一个扎冲天辫的老头往他们这边走来。
“德哥?”老头轻唤正在磕头的黎韦德。
“知风老头,”黎老抬头一看,眼泪都出来了。“真是你来啦!”
“德哥,是我,哈哈哈,是我!”脸上笑,眼泪流,俩老头感情不一般。
“嗯,老哥命大,想不到还能见到你!”
“走,借一步说话,”老头拉着黎老进了偏房。他见曾乙旗跟着他们就皱眉了,“这位小兄弟是?”
“他是我救命恩人,是送我回阿婆山的人!”黎老立刻解释。
“现在外面风声紧,他的身份德哥清楚吗?”
“这位兄弟身家清白。即非俚人,也非越人,是行走江湖的侠客。我们的事让他听一听也是无妨的。”黎老便将他与曾乙旗他们相遇说了一遍,还详细说了一下曾乙旗的身份。
“多谢小兄弟救我德哥一命,”老头向曾乙旗行礼。
曾乙旗急忙回礼,“不是,不是,是黎老救我们一命才对。”
“德哥,听说你们在回老家的路上遇难了,可把我吓坏了。若是你不在,我们几个老骨头哪能做什么事情啊!”
“知风老弟,海难之事我不想让十大峒知晓。”
“这是为何?让十大峒的人帮忙找你那遇难的家人岂不是更好?”知风老头马上明白,海难有问题,“你把遇难之事说来听听?”
曾乙旗也没听他说起过海难的具体情况,自然也想知道。
“我们的船出儋州不久,就遇上了大风。当时我还以为是风浪掀翻了我们的船。可是,后来想,应该是船底被水鬼凿了洞。因为船并没有侧翻。船沉之后,我和家人都落水,后来就散开了。我被风浪冲上岸,立刻有蒙面人把我压上黑船,送去了大鬼礁。如果不是有人使坏,不会有这般遭遇吧!”
“那德哥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不知道。”
“德哥礼待神灵,与人为善。若非别有目的,定不会对你做出这等事。只怕是知道你身份的人做的?”
“我们自己几个老头肯定不会做这个事情的。现在大越国万王带兵要与俚人孟大喜开战,我们先把这个事情理清楚吧!遇难的事情先放一边。”
“好样的,德哥!”
见曾乙旗满脸狐疑,黎老又说了一个秘密。
儋州有一个特别的组织叫召集人。这是一个义务帮助黎家人的组织,其组织者便是黎老。知风老负责将他们的消息传达给十大峒。
因为多次帮助黎家人躲避了风险,而且又是义务帮忙,黎家人对他们也越发尊敬。这两年俚人上岛,召集人为此事帮了大忙,峒主们都是心里明白。这次听得知风老召集峒主,他们自是全力赶到。
曾乙旗佩服这个黎老头,真想不到这个老头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秘密,真牛。
柳莺来了,她向老头行礼,“阿莺见过知风老,六大峒主已经准备好了接见您老人家,请您移步议事厅。”
“德哥,六大峒主没有见过你,如今黎家人大义之前,这次你便去认识一番吧!”知风老问黎老。
柳莺惊奇地看着黎韦德,“您便是德老?”
黎老冲着阿莺微微笑,“也好。”
……
这是一个秘密议事厅,只有六位峒主在座。见到柳莺带着知风老进门,六位峒主立刻起身迎接。
“见过知风老,”六人一起行礼。只是,六人看到知风老身后的黎老和曾乙旗,则吃惊不少!这可是召集人与十大峒的见面,他们两个人怎么会跟进来?
“黎韦德?”母夜天直接叫出了黎老的名字。黎老也是诧异的看着她。
“嗯哼,各位峒主应该都听过这个名字吧!儋州第一大善人黎韦德,”知风老立马说明。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因为他便是我们召集人的老大哥,你们听说过的德老。”
“见过德老,”六位峒主再次行礼。
“好,黎韦德也见过各位峒主。因为身体不便,一直未能前来拜会各位峒主,老朽也是满心遗憾。这次有机会到阿婆山见到各位,老夫要谢谢大家。谢谢各位对知风老弟的信任。”
“德老言重了,应该是我们要感谢德老,德老为青潭峒黎家人帮了大忙!”黎青潭当着大家的面行了个大礼。
这一下曾乙旗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一个峒主要给一个不起眼的老头的行跪拜之礼?
结果,百花峒主、白沙峒主都跟着跪了一脚,黎叶桐、黎燕山和母夜天都跟着跪下去。
是的,儋州百姓遇难的第一时间就会想到黎韦德,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儋州六大峒的黎家人大都受过他的恩惠。特别是这两年俚人上岛,百姓受到更多苦难,黎韦德从未拒绝过上门求助的黎家人。
明面上,他帮孟大喜办事,实则帮助黎家人摆脱苦难,这些常人不理解,六大峒主却心里清楚。这一拜也不枉他黎韦德为黎家人操劳半生。
曾乙旗也是大受感动,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峒主,居然给这个不起眼的老头行大礼。再次刷新了他对黎老的认识。
“快快起身,各位峒主可折煞老头了。能为黎家人尽老头一点力,是娘母善待我。峒主快快起身,”黎老自己都差不多要跪下去了。
知风老出来解围,“各位峒主,德哥为大家办事,不求感激。各位这是为难他了。今日德哥愿意出面,也是因为有大事要与诸位峒主商议。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搞了半天,算是坐下来谈事了。
峒主们看着曾乙旗,稍显尴尬,昨天还在想着抢他的箱子呢!
不过,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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