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茯，我出去一下可以吗？”
他冲着楼上喊到，明天他要带队爬山，所以今天晚上约着几个队友商量路线。当然也是照例和几个哥们儿吹吹牛的时间。
“去吧，不要喝酒。”小茯讨厌他喝酒，每次出去喝酒，总是为他提心吊胆，他们还是绿卡节段，如果被控罪，会被遣返回国的。
“好的。”恩左答应着，但也仅限于答应。
“哥们儿，看看怎么样？”
老货拿出一把1911美式手枪给几个人得意的显白着，老货姓霍，移民来美国几年了，只身一人在洛杉矶，没人管着，过着天马行空，自由自在的日子，玩儿古董，玩越野徒步，玩儿枪械，在中国，掏空心思也不能摸到的枪，在这儿，只要通过背景调查，手枪一个月可以买一把，长枪和子弹可以随便买。
这把枪，是美国柯尔特公司生产的M1911式自动手枪，作为世界老牌枪械制造公司，它是世界上最着名的手枪之一，1926年正式列为美军制式装备。按老货的理论，如果没有一把1911，那简直就不是玩枪的人。
老货买枪前认真的做了攻略，泡论坛聊枪，去枪店聊枪，得出的情报很有说服力，大家也爱听他白话这些当酒资，男人聊天儿有时不像女人，聊的都是实实在在的日子。男人在聚会的时候，除了彼此调侃，聊女人开玩笑，最主要的就是聊爱好了，钓鱼户外越野徒步，男人的心里还多是住着一个孩子，只不过，玩具从假的换成真的，从小的换成大的而已。
老货买的这把柯尔特M1911A1式手枪，是美军装备时间最长、装备数量最多的手枪，它独特的结构设计，到了今天，仍让人赞叹不已。1911被许多国家军队采用。
1911A1军中服役70多年。它战功赫赫，先后经历了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的战火洗礼，1918年，一个叫阿尔文的美国远征军下士用一支步枪射杀了德军的一个机枪组后，然后用柯尔特M1911A1手枪威逼着132名德国士兵放下武器，令其结队走向俘虏营。此后，柯尔特M1911A1声名远扬。
恩左拿至手里左右端详，他做过9年的警察，对枪不陌生，可也称不上熟悉，因为在中国做警察，摸枪的机会不多，除了刑警队派出所的民警按需配发外，文职警察很少装备，一方面国内的治安还用不上人人配枪，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因为枪出现的职务犯罪。另外，在国大部分配发的都是五四式手枪，被香港电影称为“大黑星”，这种枪射程和精准度非常好，但难看的要命，都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哪里比得了美国的种类繁多。
来到美国后，看到各种名枪，恩左也动过心思，男人嘛，哪有不喜欢枪的，找了时间也和小茯申请过，想以看家护院的借口买把手枪玩玩，但被自小书香门弟的她严厉的否定了，理由是咱们好好过日子，不要碰那些不吉利的东西。恩左当然不敢和小茯顶嘴，更不敢拿着哥们间的扯淡，去和老婆引经据典的抗争，现在的态度是一切听小茯的，让往左决不往右，毕竟，和小茯一起生活的幸福才是他最重要的选择。
老货看见恩左眼馋的样子，就嬉笑到：
“你家那只漂亮老虎还不让你买啊？你也真是个听话的，有点爷们儿样儿成吗？”
“懂得疼老婆才是真爷们儿，哥们儿你落伍了，什么年月了，还玩儿傻傻愣愣的那一套？”恩左反唇相讥。
“拉倒吧，谁难受谁知道。”老货并不买帐。老货在北京呆的时间，比家乡还长，口音里带着一丝京腔儿，爱显摆的他却恨自己不能保持乡音，有次酒后还夸张的哭自己丢了乡音和祖宗。
从深圳过来的王为端着一杯红酒凑过来：“哎，听说了吗？钻石吧的一家台湾人让人灭了门。”
“我去你大爷的，你他妈整天跟个消息贩子似的，没消息就不会张嘴叫人啊？”老货反手轻轻打了一下王为的后脑勺，笑骂道。
这几天，总是传来华人家庭被枪杀的消息，这消息也让恩左紧张了一阵儿，旋即又释然，因为这毕竟是少数，包括安全的中国在内，每年也有大把人死于犯罪。
他不喜欢王为，王为和他的身材一样，有些略胖，浓厚东北口音下，是一张极尽献媚的大脸，他也喜欢剪成恩左的发式，短短的，一些不太熟悉他们的人，总觉得俩人像是兄弟。
这个多嘴的汉子用恩左话描述，他最不喜欢去两个场合，一是结婚的喜宴，二是死者的葬礼，因为这两个主角都不是他。王为的确喜欢成为聚会的话题中心，到处传递着一些大路或小道消息，一旦你对他的消息给出反应，他就马上变成一个多嘴的，让你一句话也插不上来的叙述者。英语里描述这样的人，倒是有一个专有的名词，叫“talkative”，Noonecangetawordinedgewise.就是这个意思。“老子什么时候像这个孙子？”恩左恨恨的想。
王为却不管恩左是不是讨厌他，一口酒咽下，就把一支黑着指甲的手搭上恩左的肩头，“兄弟，我有个大项目，你有没有兴趣？”王为俩口子在深圳有一个工厂，一般都是老婆做主，做为一个东北的老爷们儿，王为也想在工厂里做出点什么，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到老婆交给他一个月，由于他人品不好，工作上容不得人，又喜欢随意任用漂亮妹子，两下一掺合，工厂顿时被他弄得一团乱麻乌烟瘴气，下边的人给他悄悄写了幅对子：白天吃啥啥没够，晚上干啥啥不行。到最后无论男女老幼的员工都讨厌他，再后来干脆被老婆轰出国来蹲移民监，一个人怎么爱折腾怎么折腾，眼不见心不烦。“这样的人给什么好处都不能沾。”恩左翘起手指，有些嫌弃的拿下王为胖手，脑子想着。
老货知道恩左不喜欢王为，过来打岔到，“王胖子，你特么一碰酒就谈生意，你先把酒干了再说。”
恩左冲老货举了举酒杯，借机走到另一边儿去，和仨仨俩俩的哥们儿聊起来。
时间很快，一转眼三个小时就过去了，恩左没敢喝的太多，到了该回家的时候，端起酒杯，脑中就听见小茯的责备声音，一晚上有些心神不定，谈完了事，就开车回家。
恩左喜欢开车。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他享受那驾驶的乐趣，更喜欢体会操控的自由。
当他开下高速的时候，抬头看见了大半个淡黄色的月亮，中间隐约的是灰色的影子，大大的躲在路旁的椰子树旁，树的剪影整齐的排在深灰的天空，天空干净漂亮，与又大又低的月亮交织，像是置身童话世界一般。
虽然只有三个小时，他就开始想小茯了，有一次他去广州，人还没有到机场，他就在出租车上写下这样的句子，“当有了思念的时候，心就变得软软的。像加了牛奶的咖啡，顺滑细腻，入心悠长……”恩左的爱，表现在每时每分，而每次他的细腻浓烈的表达，让小茯的心也跟着感动不已。人们常说，鲜花插在牛粪上，用牛粪形容那些攀得美女的汉子，心生醋意。但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眼里每一个那么不经推敲的汉子，真实的掏心掏肺对女人的样子。
车灯划过家门前的草坪，草有些高了，恩左想着，那个莫西哥园丁大约有半个月没有来了，这样不好，邻居们会有意见的。在美国，街道的环境也决定房子价格，一片整洁干净的社区，往往比隔壁脏乱的街区贵出几万块。所以如果不好好打理自家门前的草坪，在这里真的是犯众怒的事情。
恩左一边将车开进车库，“以后可以自己除草了。”一边想着。
刚刚推开家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他预感到不好，打开灯冲进厨房，发现小茯赤着下身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而肚子被横切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血不停的从那里涌出来，恩左大叫一声，迅速找到一条干净的毛巾放在她的伤口上，小茯没有力气说话，一只手压住，用另一只手指向楼上。恩左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边拨打911，边冲向二楼女儿卧室，眼前让他触目惊心的是，9岁的乐乐同样是下身**，鲜血满床，但早已没了呼吸。
他踉跄着下楼，跪伏在小茯的身边，急促的，大口喘吸着，脑子里全是空白，不知道说什么，说出来的，也不是完整的话，只有眼泪如一颗颗豆粒，洒满了前襟。
小茯的脸已经变得很苍白，眼角肿的很高，那张曾经美丽的脸已经很难找到往日的模样，她艰难的抬起眼睛，看着他说，“女儿怎么样了？”
他泣不成声，小茯明白了，眼里的光顿时暗了下来，“我要……走了，去找女儿，留下你……给我们报仇！他们…….是两个年轻的……墨西哥男人，没有见过，都有纹身，尤其在手腕上，都有一个蓝色的蝴蝶。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你别哭，要好好爱你自己……恩左，你这坏蛋?”这一大堆话，让她消耗了很多精力，她大口的喘着气吐出最后一句：“我……只是还没过够……和你……一起的日子……”
说完，她渐渐的安静了，像一张没有生命的纸，垂在恩左的怀里。
恩左大吼一声，不断的呼唤着小茯的名子，那一连串的声音是撕裂心肺的嘶叫，像野兽绝望的哀鸣，接着他就昏了过去。
门外传来了由远至近的警笛声。
（引子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