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依旧是软骨香形成的烟雾缭绕之感。
然而进入房间的一众沧月教教众却无丝毫中毒迹象。
“看来是服了解药,”兰沁暗暗想,“若自己方才真中了这软骨香,此刻情形怕是不容乐观。明明沧玉琼与流月已知她们在被人利用,却仍旧如此手法,看来她们真是讨厌自己讨厌的紧。”
然而,就算这软骨香对她无用,但终究是毒,闻多了也不好,兰沁走向门外,转身道:“不知你沧月教教主是何时去世的?”
“五年前。”一教众也随之走出房间。
“五年前兰沁一十三岁,原来你沧月教教主是一个十三岁孩童便可杀死的?”兰沁淡笑,双眸里却并无多少笑意。
“你放肆,我沧月教教主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岂是你等可以比拟。”一教徒怒目道。
“不是吗,那是谁告诉你我杀了他,是沧玉琼,还是流月?”兰沁余光瞥了眼身后另一侧的房门。
“少跟她废话,”一教徒呵了一声,欲提剑上前。
“在做什么?”那侧的房门终于被打开,沧玉琼自房间而出。
“她杀死教主,盗走移功心法,如今还对少主出言不逊。”那欲提剑上前的教众道。
对于本为宫家之女宫千凡成为沧擎义女沧玉琼,以致今日的沧月教少主一说,还要扯到逍遥王。
逍遥王当年可是比现在还要风流的风流人物,其风流事迹首当其冲为他与宫家大小姐宫千雪什么郎貌女才,什么神仙眷侣,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之说。
郎貌女才是可以确定的,因逍遥王容貌确实也算上乘,而宫家千雪,不仅医术高超,还心思良善,时常帮人医诊,而不收一个铜板。至于是不是神仙眷侣,或天造地设旁人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如此谣传,终究也是不了了之。
然而逍遥王欠宫家千雪一命之恩,是实实在在的,逍遥王喜游览大好河山,一次外出不幸被袭,命悬一线之际恰得宫家千雪相救。后来七月之祸中,宫家因用药过错至太后崩而获罪,女子皆成罪奴,听闻逍遥王本有能力与她还这一命之恩,却不想宫家千雪让逍遥王救出了自己的妹妹宫千凡,而自己却自杀而亡。
但七月之祸本就是皇室的阴谋,逍遥王也从未被皇帝陛下放松几刻,故而让宫千凡留于他府上定然不妥。这位很会算计人的逍遥王,将当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幕嫁接到了自己的江湖朋友沧擎身上,不过是将刺杀改为了用毒,而后恰被宫千凡所救。
沧擎是个武痴,一生为习武从未娶妻,膝下无子,听宫千凡述说自己自小孤苦云云,便被认作其干女儿,成为如今的沧月教少主。
沧玉琼望向那位提剑的教中道:“行了,兰沁小姐是我请上来的客人,不得无礼。”
“可是……”那教众依旧向兰沁怒目而视。
“义父离开了,我说话便不顶用了?”沧玉琼语气严厉,哪里是兰沁之前认识的那番纯真模样。
“属下不敢,”那教众立即低了头。
兰沁看沧玉琼望着自己身后的房间,微笑道:“这房间里的香薰可真浓。”
“那就给兰沁小姐换个地方。”沧玉琼看着兰沁俏皮一笑,仿佛回到了她们在安阳初识时的场景。
然而,很多东西一开始就是偏的,如何回得去,回去又如何。
“流月呢?”兰沁望着愈走愈静的石板路面,向沧玉琼道。
“过几日到。”沧玉琼拨开一垂下的杨柳枝条,看向兰沁,“你明知是陷阱,还往里走?”
“都走到这儿了,若停了脚步,前面的功夫岂不白费。”
“是吗,或许你会后悔。”沧玉琼道。
“后悔吗?谁知道呢,我已经很久没有后悔过了,”兰沁似乎还认真思索了一番自己到底会不会后悔这一事,微笑道,“不过我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宫千凡!”
“你果然知道我是谁。”沧玉琼回头看着兰沁,倒也没有多少别的情绪。
“你不也知道我是谁。”兰沁道。
“我会告诉你原因的,不过,我先告诉你流月为何讨厌你吧。”沧玉琼又是那般俏皮一笑。“因为她在凤祁族内,无意间从凤祁少族长凤祁文熠口中听到了你的名字,而听闻这位凤祁大公子身体有疾,对女子极为厌恶,却偏偏对你多了几分另眼相看。不凑巧的是流月一向爱慕凤祁文熠。”
“只为这般原因,是不是太不讲理了,这与我无关吧,她爱慕凤祁文熠不该是去找凤祁文熠吗?”兰沁觉得被流月因这般原因找茬,还失了自己的玉佩,实在是无意义的紧。
“有关,因为你兰沁,正是她心上人凤祁文熠口中提到的那位女子,可别小看女子的嫉妒。”沧玉琼这次笑的俏皮而纯真,但兰沁在她眼里看到了疯狂。
“是吗?”兰沁接道,抬头便见已然走到了一石壁前。
通过石壁隧道,里面有几间牢房,走至一间前,沧玉琼道:“天色不早了,先进去休息吧!”
看着兰沁站在牢房前向里看,沧玉琼又道:“这一间是这些牢房里唯一开了窗的,你若不喜欢,可以换一间,反正都是空的。”
“有窗好啊,兰沁谢过沧小姐。”兰沁微笑道。
“这个你吃了。”沧玉琼看着牢房内的兰沁,取出一粒青色药丸。
兰沁取过,看了看,又闻了闻,道:“蚀骨散,你做成了药丸?”
倒不知这蚀骨散是重点,还是做成了药丸是重点,难道不是吃了才是重点吗?
“……听闻你之前在凤祁别院服了离功散,我想着你是担心用功时身体内的毒扩散至骨髓。我最喜欢做别人不愿做之事,服了这这蚀骨散,运不运功,那毒都会侵蚀到你的骨髓。”沧玉琼语气很是俏皮,接着道:“不过,你也可以选择不服这蚀骨散。”
“哦!还给兰沁准备了别的选择?”尽管兰沁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选择,还是很配合的问了一句。
“嗯,雪漾。”沧玉琼道,“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喜这类让人浑身无力的药物,何况雪漾或许会一次性要了你半条命,弄不好是整条命,没得到命令之前,我不好让你去死,所以不建议你选择雪漾。”
“这倒是,不过兰沁在考虑,服了雪漾还有治好的期望,然而若服了这蚀骨散,怕是再也没有治好的可能性了。”兰沁望着沧玉琼微笑道:“毕竟兰沁还是不想现在去死的。”
“这怕是由不得你,你若不乖乖听话,我也可以把雪漾制成粉末点燃,让你无力后,再找几个沧月教教众来,放心,会给你找几个长得稍微好看些的男子。然后再给你喂了这蚀骨散也是一样的。”沧玉琼望着兰沁,“我也不介意再找些人上来观赏一番,让你这仙子之名再远扬一些。”
“兰沁以为自己已是恶人,没想到不及沧小姐一分,兰沁受教。兰沁觉得还是听沧小姐您的建议选择这蚀骨散较好。”说罢,兰沁将药丸送入了口中。兰沁知道,眼前看起来俏皮纯真的女子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可能有些疼,这里没什么赏玩的,你慢慢受用,当是消遣了。”沧玉琼看着兰沁说罢,转身走出牢房。
此后,在这三日内,沧玉琼又拿来惑心散与兰沁服了。并日日在牢房门外燃毒草,兰沁辨得来,那草能让自己双目失明。
“似乎这次付出的代价比较大。”兰沁望着已在燃着的毒草默默地想,然而,她却没有任何后悔的念想。若再选择一次,她也定会这般,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也只有这般能力,那便一步一步走吧,走到哪里算哪里。
可纵然如此说,那蚀骨散的药效是越来越大了,真的很疼。而她也是绝不愿失去这双眼睛的,他们兄妹四人的眼睛一模一样,她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它。
然而要说兰沁现在心里无一丝情绪,也是不可能的,她很是憋屈,然而也只能怨自己能力不够,若再睿智一些,或许还有别的路,可就现在状态来看,也唯有让自己一次次去犯险,去摔跟头,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与前两日无异。”沧月教一教徒向沧玉琼汇报着兰沁在牢里的情况。
突然从门外走进一女子,人还未到,便听见其声音:“人呢?”
“在地牢里。”沧玉琼望了眼来人道。
“为什么不杀了她?”流月看向沧玉琼,面上毫无以往的柔弱。
“你若敢杀,为何送到我这儿来。”沧玉琼端起茶杯。
“……那就这么关着?”流月在沧玉琼对面坐了下来。
“这兰沁想要我们背后之人,而我们背后之人却想要她背后之人,你不觉得很有趣?”沧玉琼道。“还是等他来看过之后,我们再看看怎么料理她吧。”
“你这么怕他?”流月看向沧玉琼。
“他知道南容无一身份,那毕竟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沧玉琼默默地想,并未回答。反问道:“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流月垂目品茶,眼眸里闪过一丝狠色。
房间内陷入沉寂,突然书架的方向传来声音,沧玉琼与流月对视一眼,将书架上一个青瓷花**向右移动,书架向一侧移去,一紫衣男子立马走了出来,并将手里昏迷的男子仍在了地上。
沧玉琼与流月望向地上那男子时,赫然发现,竟是太子季弘。
两人是知道眼前此人有多疯狂的,并未说话。只听见那男子道:“她呢?”
“在地牢。”沧玉琼道。
“可有人来过?”那男子道。
“未曾。”
“倒是沉得住气,去看看。”男子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牢内,兰沁听到有脚步声,且与往日不同,立即移至墙角假寐。
那男子站在暗处,却见牢内无动静,转头向沧玉琼。
沧玉琼以为蚀骨散将兰沁疼晕过去了,回道:“她太闹腾了,给下了迷药。”
男子方从暗处走出,停在牢房门前,待看清兰沁的容貌时,不免露出惊艳神色。
沧玉琼与流月见状,神色变了变,各自垂目算计
片刻,男子转身向沧玉琼与流月道:“别伤了她。”
流月跟上已然准备离开的男子道:“主子既看中了,为何不直接带回去,这三人当然知道‘带回去’什么意思。”
“她还有大用处,我抓的住她一次,便抓得住她第二次,这样的绝世女子,要她自己臣服才有趣,”那男子暧昧的拍了拍流月的肩膀,流月低头,眸中唯余厌恶。
“那太子?”沧玉琼看了眼被那男子仍在兰沁牢房外的季弘道。
“等几大家族人聚全了,处理掉。”看来是要栽赃。
“他们若不来呢?”
“牢里不是有一个姓钟离的吗?”能拖钟离下水也不错。
然而他们均未注意到,身后一双眼睛豁然睁开,“原来是皇室最以王命是从的五皇子季椿。”兰沁暗暗想毕复又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