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龙延均面无表情,良久后才扯出一抹冷笑:“你说的是真的?”
“老奴不敢有半句虚言呐。”
“本王记得清楚,当初亲眼所见是皇后身边的丫鬟去过本王母妃宫中,这又是怎么回事?!”龙延均眼神犀利的看着福伯,似乎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那个丫鬟。那个丫鬟是华妃扮出来的。”
“哈哈哈哈。”龙延均大笑出声,起一盏茶杯就扔到福伯的脚边:“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这么多年,守口如瓶,还真是厉害的紧啊!”
“老奴实在是不该念着初时那点儿情谊,若是早说出来,后面就不会出那么多乱子了。”
龙延均一掌拍向茶桌:“你还真是看重与华妃情义,那本王的母妃呢?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况且你现在说出真相,就有情有义了?!”
“王爷,老奴不该一时心软的,真是对不起您啊。”福伯说着,脑袋也不住的往地上磕。
“对不起本王?你对不起的还有本王的母妃,你知情却不报,与华妃又有何异?”龙延均语气冰冷,瞥一眼正在磕头的福伯,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可龙延均坦然受之,不代表方若熙能够视而不见啊。
方若熙走到福伯的脚步,弯腰伸手:“福伯,您先起来吧。”
“老奴没脸啊。当初真是糊涂了才会觉得华妃会改,会变好,会收敛。”
“福伯,这也不完全怪您啊,你也是夹在中间很为难,你还是先起来吧。”蒋卜清走到福伯的另一边,与方若熙合力扶起他来。
“你们懂什么!”龙延均面带怒色的看着三人:“以他这种说辞,华妃千刀万剐、凌迟处死都不为过了!而他,知情不报,按律当斩!”
“你懂什么?”方若熙丝毫没有被龙延均的怒气给吓到,大声反驳:“既然福伯都把真相说出来了,坦白从宽抗拒才从严呢!若是福伯一辈子不说出来,你永远不会知道母妃到底是被谁害死的,直到生命终止,也都错误的认为是皇后!”
“王妃,您不要替老奴争辩了,不要和王爷吵,不然,老奴就更加罪过了。”
“罪过什么罪过,你又没错!斩?斩什么斩?!”方若熙也有勃然大怒的倾向。
“他讲这件事情的真相瞒天过海十多年,说白了就是帮凶!如果你再这样袒护于他,那么你就是帮凶的帮凶!”这是龙延均有史以来第一次对方若熙疾言怒色。
“呵呵,好啊。”方若熙硬扯出一苦涩笑:“帮凶的帮凶该怎么处置?按律当诛?”
“你。。”龙延均指着方若熙,半响没说出话来,只能一挥衣袖放下了手。
“其实这件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当初在静安寺,华妃与福伯在内谈话,我都听到了,所以我也算得上是知情不报吧?”
福伯诧异的看向方若熙:“王妃,您都听到了?”
方若熙点点头,这可是大实话,只不过听到归听到,明不明白就是另一回事儿。
“方若熙!你是要怎么样?”从相识至今,这是龙延均第一次连名带姓,用满含怒意的语气唤方若熙的名字。
“龙延均!我还想问你要怎么样呢!”方若熙丝毫不示弱,双手插腰,颇有女汉纸的作风。
“停停停!”蒋卜清在一旁也看戏看的够久了,得出来圆场了:“我不明白,你们俩是在闹什么?”
“闭嘴!”
“闭嘴!”
龙延均与方若熙二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两个字,都是看了对方一眼,又别过了脑袋。
不过蒋卜清这次没有被她们俩的话语震慑到,依旧是嬉皮笑脸的:“你们看看,这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夫妻啊!任谁看了,都不像是会吵架的那一类啊!我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吵的。”
方若熙想了想,好像是没什么好吵了。倒带倒带,貌似自己是看不惯年轻人欺负老人家。玛雅,中华五千年的传统美德在作祟啊。
“你这肚子里面还有孩子呢,吵架是不良影响。”
蒋卜清这句话,戳到龙延均的心坎儿上了。怎么把这岔给忘了,幸好方若熙的抗声能力强大,应该没被吓到。
“王爷、王妃。千万不要为了老奴伤了感情啊。”福伯依旧被蒋卜清搀扶着,脑袋上已经起了一个红肿的大包了。
“福伯,您先下去找人看看伤口。你说的,我们都明白了。”方若熙是医者,最看不惯的就是,人身上有伤却不包扎治疗。
可是福伯没有动作,眼神小心翼翼的瞄向龙延均。
蒋卜清一眼就能看出来,福伯这是害怕没有龙延均的点头同意,待会儿这两夫妻又起争执。随即唏嘘开口:“龙延均,您当着您儿子的面儿,这么对待老人家,可是不好的示范哟。”
“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龙延均虽然语气依旧不好,但是比起先前已经不止是山路十八弯的转变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福伯点头哈腰了两下,才转身往大厅外面走。
看着福伯有气无力的脚步,想起他脑袋上的包,方若熙不由自主的叮嘱句:“福伯,你先去上药,所有费用到帐房去报账就行。”
“诶诶。”福伯背对着方若熙点头答应,良久后,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中。
龙延均走到桌边儿坐下,周围散发着强大的怒气,害的狸寐都不敢在桌上待了,一下就窜到蒋卜清身上。若问它为什么不躲到方若熙怀里,答案就是不敢!狐狸也是有眼力劲的,这四王爷本来就心情不爽,还敢往她女人怀里钻,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方若熙赌气不开口说话,龙延均也没心情说话,狸寐也懒得说话,现在只能靠蒋卜清一个人带起气氛了。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就是带到天上去,也是悲伤的气氛~
蒋卜清抱着狸寐走到一处茶桌边儿坐下:“这下好了,事情一出接一出的来,眼下的事情还没搞定呢,把十多年的事情又给翻出来了。”
没人搭理,继续扯:“这华妃真是蛇蝎心肠,连自己的儿子都算计,真是不疯魔不成活了。”
说出这么经典的一句话,也没人鸟,再接再厉:“可怜的龙延明啊,怎么投在这么一个娘胎里!”
连感叹话都用出来了,那两夫妻还是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真是失白。
蒋卜清伸手敲敲桌面:“你们说话啊说话啊,这样沉默着就能想出法子了?”
龙延均抬眼看向蒋卜清,终是开口了:“还需要想什么法子?”
“呃。。”蒋卜清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那边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了。
“现在摆在眼前只有两种选择。”龙延均说完,方若熙也来接茬了:“要么装作不知道,继续放过华妃;要么揭穿她,让她一败涂地。”
“四爷起先不是想饶过华妃么?那现在呢?”福伯没来的时候,龙延均确实是不想计较的,可是现在他什么想法,蒋卜清可就不得而知了。
“本王为何要饶她?我要让她感受一下,我母妃离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龙延均说的咬牙切齿。
从刚才福伯说的一系列话之中,蒋卜清只能听出关于贵妃的死因,却没搞懂是怎么样的死法,不由好奇:“你母妃是怎么死的?”
果然是好奇心害死猫,这话才刚问出口呢,龙延均冻死人的目光便甩了过来。蒋卜清摸摸鼻子,不说就不说嘛,用得着这样看着自己么?
就在蒋卜清认为没人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龙延均却硬生生的开口了:“我母妃是被凌迟处死的。”
“凌迟处死?”蒋卜清重复一句,这个刑法,蛮出名的嘛。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过,是怎么样的呢,想啊想,终于是弄明白了!忍不住我狸寐往外一抛,本来缩成一团的狸寐便圆滚滚的的滚到了地上。
“凌迟处死?尼玛能不能再坑一点儿?!”蒋卜清发了个抖,真是透心凉。
龙延均一手捏着茶杯,手背青筋暴起:“凌迟处死是皇后的意思,这皇后也绝非善类。所以,她们一个都逃不掉。”
随后只听“眦叮”一声,方若熙往声音的来源处一看,匆匆走到龙延均的身旁:“你做什么,想死啊!”
只见方才还完好无损的茶杯,现在已经是变成了碎片,茶水溢出,里面参杂着血腥之气。
龙延均只是抬头注视着方若熙,不语。
方若熙一把拿起龙延均受伤的手:“你想炫耀你力气大,也用不着浪费这么贵重的茶杯啊!”
“纵使这茶杯再贵重,能换来你的关心之色,那也是不值一提的。”龙延均反握住方若熙的手,捏得紧紧的,就像是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你真是。”方若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货每次来软的,自己的防御力立马狂降为零。
“古话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位才合,你们俩这还没上床呢,就合好了。”蒋卜清说着,还自顾自的点点头:“古人说的话,看来也不完全靠谱。”
方若熙想把手从龙延均手里挣脱出来,可是没那能耐,于是就在龙延均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正色道:“延均,这件事情,你是想告诉父皇了?”
“他让我查,我查出来了,自然是要禀明的。连带着十多年前一件冤案也真相大白,不昭告天下,还我母妃一个名誉,又怎对的起天地良心?”
“那华妃定是要遭殃了,可是龙延明又该如何自处?”方若熙不讨厌龙延明,甚至觉得他是一位性情中人,奈何生在皇室。
龙延均却是不答反问:“如何自处?即使他对所有的事情都不知情,但你还认为我们可以如从前般相处吗?”
“怪只怪他投错了胎。”蒋卜清不由感叹:“与五王爷相处这么久,一直觉得他应该是身在江湖的人,可惜身不由己。”
“我千想万想都没想到,那件事会是华妃做的。十多年来她待我亲如己子,有时对我甚至比对延明都好。呵,不知是她装得太深,还是我看的太浅薄了。”龙延均略带自嘲的语气,听的方若熙那叫一个心疼啊。
“我说四爷啊,你就别太伤感了。深宫大院内人情冷暖薄如纸,何必在乎一些有的没的。你最多就是给你母妃报个血海深仇,报完之后,就把你心里的怨念都给扔了,潇潇洒洒的活着!远离宫中是非,咱们一起开店去。”蒋卜清笑的没心没肺,语气却极其认真。
方若熙也是向往于自由自在的生活,无拘无束,当皇帝有什么好的?要心系天下苍生,这是自寻短命啊。
龙延均不发表任何意见,浅笑的看着方若熙满是憧憬的笑容。
翌日,蒋卜清早早的就起床了,方若熙与龙延均准备今日进宫,起的也是比平常早些。三人一齐在大厅内用早膳。
方若熙打量着精神抖擞的蒋卜清,半响才道:“卜清,你今日不用去皇宫的,起这么早做什么?”
“我昨日也没去‘饭遭殃’啊!”蒋卜清抬头看来一样方若熙,又低下脑袋大口大口的喝着粥。
“她这是担心‘饭遭殃’会倒闭呢。”龙延均给方若熙盛了一碗粥,递过去给方若熙:“慢点儿喝,注意形象。”
方若熙拿起调羹,吹凉了,喝一口才能慢悠悠的开口:“‘饭遭殃’没她在说不定生意还会好些呢。”
“诶。”蒋卜清眼咕噜一转:“我怎么感觉你们俩这话里带话的?”
“真是冤枉啊。”龙延均耸耸肩:“我只是明说,你形象不好罢了。”
方若熙点点头,表示赞同,看向蒋卜清:“我也是说你人品不好罢了。”
“你们。。”蒋卜清用调羹指指龙延均又指指方若熙,眼迷迷的道:“大早上的就损我,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方若熙不吃这套,呵呵一笑:“自个儿撒泡尿玩泥巴去吧。”
蒋卜清丢下调羹,鄙视这对无良夫妻一眼,走出了大厅。
龙延均扫了一眼蒋卜清碗里未喝完的白粥:“若熙,你看她连粥都没喝完,会不会是真生气了?”其实也只是逗逗她罢了,难不成她最近的抗逗能力下降了?
“她怎么会生气啊。”方若熙抿唇一笑:“她是吃不下去了,她是个把吃东西看得很重要的人,万万不会因为我们句话就打消了吃饭的念头。”
龙延均点点头:“卜清确实是个很。直率的人。”